第七章
天色将暗,路过小吃街,叫卖声不断:西糊藕粉、桂花栗子羹、鲜肉汤团、酥油饼、小鸡酥,宋嫂鱼羹,西湖醋鱼,虾爆鳝面,印糕,油冬儿,葱包桧儿、猪油糕、粽子糖……
买鞋袜、布匹、胭脂水粉、糖面人……
又回来了。
“咦?车上那不是卖国贼赵隽吗?”
一个卖猪油糕的看到车上的那张俊脸,满面愠色,抄起一块糕就要扔那马车。
“别,别打啊,和他一起的是太子!”另一个卖水蜜桃的忙拦着。
火炼在车中冷笑:“你把江南治理的昌盛繁华,可惜南人并不感激你。”
可惜赋税都被你们当了打玳瑁九华国和栖霞落日国的军饷。
赵隽心道。
——猛犸人将百姓分为四等:猛犸人为一等,其他民族的为第二等,原来南葑的汉人百姓,被列在第三等,称为南人。
马车又行了一段,却见几个猛犸兵在拳打脚踢一个卖珍珠项链的南人。
“军爷,行行好啊!小人也是有本钱的!”
“妈的!爷用你的项链送人,是你的福气!”
赵隽的笑容僵在脸上。
却见火炼一双冰寒的黑瞳子直瞪着自己:“想去救?自己爬过去。”
腰疼得更厉害了。
行至烟花巷,在一群鲜丽衣饰的姑娘们拥促中进了天香楼。
老鸨已没有第一次见到赵隽时那么意外。
“王爷快请啊。”见赵隽身边的男子瘦长高挑,轩昂气度竟不输于他,也不敢怠慢:“这位爷,快请!”
赵隽摸出一锭金子给老鸨,指指身后人道:“好好招呼这位爷,麻烦找一间安静的屋子,准备好笔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火炼道:“陵川王爷,您这是想让天下男人取笑吗?”
赵隽笑道:“爷的目的达到了。”
火炼太子亦摸出两锭金:“把陵川王爷抬上去。”
香气扑鼻的房间,一桌江南酒菜:鸡汁银雪鱼”、“干菜鸭子”、“武林熬鸭”、“蟹黄鱼丝”、“龙凤双会”、“蟹黄橄榄鱼”、“一品海鲜盅”……身边却有一群庸脂俗粉聒噪,吃得乏味。
赵隽笑道:“爷就别难为自己了,咱们回去罢。”
正在这时候,那老鸨偏偏道:“两位爷上次没见到我们的花魁惊凤姑娘,今天姑娘身上好啦,一会儿要弹琴呢!”
赵隽笑道:“改天再……”
火炼道:“陵川王,你猜她弹得好,还是你弹的好? ”
赵隽苦笑,心道,幸好小叶子,不对,大叶子不在,不然非得打起来。
却说琼霄正在自己的房里细细裁眉。
把那几年没有修过的齐鬓剑眉,裁成弯弯黑柳叶,樱桃唇施朱,散落乌黑的长发,梳两条麻花辫在胸前,换上一身鹅黄石榴裙,足适绣了大朵牡丹花的绣鞋。
绣鞋又小了,挤脚。
回到铜镜前:不必敷粉,不用涂胭脂,也是好颜色,不须披珠翠金银,也是温文儒雅的娴静气。
站起身来。
“奶奶的,脚疼。”
琼霄嘀咕着,在镜前拧了个轻灵的旋子,裙裾飞扬:“这叫妩媚。”
自语着,忽然想起锦盒里的赤鱬,便拿进厨房,洗干净要炖了。
热油过了锅,刚要将风干的神兽下锅,忽觉耳边呼呼风声,电似的往旁边闪开了,双指夹住半片瓦。
“别蒸了它!暴殄天物啊笨蛋!”
熟悉的声音。
却见一个紫色的身影飘飞进了厨房,只见男旦叶芝袒露着胸怀,左手握一杆烟袋,脚穿木屐,缓缓走了进来。
“吃的饭都用来长个子了吗?怎么不长脑子?”叶芝嘲笑道,平视着琼霄。
“没错。今天的木屐跟儿比较高。”琼霄笑答。
叶芝扔过一个白瓷瓶,琼霄接住了:“什么?”
“妲妃草。”叶芝吐一口眼圈儿说。
传说这毒不是见血封喉,却是中毒之后,周身从五腑六脏全变成绿色,之后,全身逐渐生出绿色的鳞片,且每一次发作,疼得生不如死。直到面色亦生出绿鳞,毒发疼死。
琼霄自然知道这毒有多刚烈珍贵。
“美人配名草,叶老板自己唱《洛神赋》的时候享用吧,苏某受不起。“琼霄道。
叶芝笑道:“确实,这是给陵川第一才子的,不是给鸵鸟当饲料。”
琼霄好奇了:“叶老板,您这是要唱哪出戏?”
叶芝道:“至少不是糊涂戏。你可知这赤鱬要用妲妃草中和其毒性,再用千年番红花和南岐山的温泉水,方能发挥药性?”
琼霄道:“苏某凭什么信你?”
叶芝再吐一个烟圈道,大笑:“不用你这个公女人费心。你只要别把这赤鱬炖了清蒸了就谢谢你了。其他的,叶某人想办法。”
琼霄道:“用别人姓名的人,我不敢信你。你到底是谁?”
叶芝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敢炖了这神兽,我就把你这骆驼也炖了!”说罢,洒了一袭粉末,飞身离开。
琼霄后退一步,只见那酡红的粉末化作片片绽放的桃花。桃花谢了,生出一个女孩的幻象,高挑的身材,大眼睛,有几分像她。
细一思忖之后,琼霄将赤鱬收起,进了赵隽的寝殿。
十年不见,摆设依旧。
金蟾口中衔着沉香。曾被她抠出来玩过。
金丝楠木的八仙桌,他曾抱着她喂过食。
六岁时,父亲战死,母亲伤心过度病逝,是赵隽单手将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