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巧巧点着头:“我不要‘大抵’,我要‘速速’。”
“小夭竟这般舍不得上神?”萱草略微讶了讶,清澈的眸子折开一抹浅蜜色的光。
欣慰?欣喜?
逗得我吃吃笑起:“这般稀松寻常的话,我何曾少说?你又何曾认过真?今日这是伤了什么心,一思多虑,尽想些痴心胡话。”
他讷了讷,红红的薄皮脸儿越发艳丽,垂了垂目,便是有人低低浅浅慢慢絮来:“萱草不过是觉得,小夭待上神吃紧点很是应该。”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我嗯嗯点头,六界鸟类众多,云雀呀麻雀呀斑鸠呀秃鹫呀画眉呀孔雀呀皆吃一个遍,倒还真是未曾尝过凤凰肉。
只是此事,食客又岂能单方面说了作数?
这便掰着手指头认真与萱草商合:“凤凰是何时与你这般说过?”
萱草嘴唇紧了紧,目有飘零。
“从前只知上神宠你,如今方知上神的宠早已不是宠,涅槃本需十日,他硬是抗了一身伤在第九日赶了回来。萱草以为,那日他只换了一身衣裳便行色匆匆赶去天庭,定是要带回你的。”
嗯嗯,那日在云澜阁的后院见着凤凰,我也是这般想的。
“……伺候上神这么久以来,他总是温柔浅笑,孩子般皮实的与你嬉闹,萱草便以为他是这六界最不知愁忧的快活神仙,岂是不知,那几日里,他便再没笑过,日日矗在凤凰山的丁栾石上望着天庭的方向愁眉锁额……”
竟有这等事?
我咋舌不已,丁栾石乃凤凰山最高一脉,孤立独杵的一方大石头,听闻踏足石尖,隐约能听到九霄云殿的莺歌燕舞之声。
派遣寂寞,最是相宜。
我曾多少次盼着能立在那里听一听天帝老儿与天后婆子的墙角,却都因灵力不够,而匆匆作罢。
也哭着求过凤凰无数次,皆被他以上不去打回原形。
哼~
我鼻子耸耸,凤凰这家伙忒不厚道。
“……送去的膳食,他一口也未动过,萱草劝他,他总是喃喃自语‘为何还不回来,为何还不回来’,这便才真正晓得,上神除了小夭,便只剩愁忧。”
谁说不是呢,这么一座空山,少了谁,谁不是只剩愁忧。
我感同身受点头赞许:“凤凰待我确是情深义重。”
“何止是情深义重这般简单。”
萱草急红了耳,我便紧赶紧赶急吼吼一句:“凤凰,快回来,小夭有话与你讲……”
“这便就对了。”
萱草缓下性子,一副事倍功半的表情,我只管顾着继续囔囔:“适才萱草轻言我调戏他,此事清白只得你回来定夺……”
“小夭~”萱草一听此话,又是一身急色:“刚刚~刚刚真是与你玩笑,切莫拿这等琐事烦扰上神。”
我哦了一声:“那你还砍了我的秋千。”
他虚汗淋漓:“那~那真是无心。”
“若你饶我去林子……”
我想说的,若你饶我去林子深处寻一株不会开花的凤凰树回来,我便当是玩笑与无心。
可他素来急躁,年纪见了长,这急躁也如他的呆一般,愣是没有改观,刚听了一个开始,艳艳红的脸瞬了瞬便苍白苍白的:“不许!”
我仅以为百花仙子只送了两颗茴香芸豆,原有四颗。萱草得了我的法子依葫芦画瓢将另外两颗也弄了出来,放入还剩着的那个藤两侧,三根藤的秋千架果然比两根藤牢固。
我躺在上面,望着触手可及的结界,心便凉飕飕的。
如果掳了一棵如云澜阁那般绿荫成伞的凤凰树,栽去这秋千藤一旁,等到哪日金乌神君轰轰烈烈俯瞰众生时,我便能不加避讳一心安于树下荡着秋千与他闲话两句,比如闲问闲问星君老儿是否对我心存愧疚?再不济也可聊聊皋月仙官是否还如往常那般迂腐?
如此而已,仅此而已。
可自我醒在凤凰山那一刻起,凤凰不单加固了凤凰山进出山口的结界,还在屋前院后二十步远的方寸边缘再拉了一张结界,我便真真是笼中的鸟儿,失了自由。
是以,我好言好语央着凤凰莫在门前这般行事,他皆不听不理,我便也是三天三夜裹着被子不肯吃不肯喝不肯下地去。
左右都是笼子,又何须在意这个笼子是一间屋还是两间屋?
萱草端着几样我平素爱吃的蓉酥返了回来。
我翻过身来,他正勾头一气幻出一张八仙桌,一样一样蓉酥碟子与我端齐,袖子一拂,便是一坛小酒,停了停,再挥挥手酒坛便成了一壶清茶。
“不宜饮酒,饮酒不宜。”
他规矩倒是真的多。
转身踢出两颗冒尖的鹅卵石,手指点了点,四四方方便是两条石凳。
待到他坐下后,方浅浅望着我道:“不是说饿了吗?还不快过来?”
我松松垮垮起了身,从秋千里挪到了石凳上。
一一瞧过,捻起最远的那碟桂花蓉酥,两口并作一口,堵得腮帮硬鼓鼓的,他紧着替我倒了一杯清茶,推至我面前,恋爱道:“慢点吃慢点吃。”
我端起杯子仰头一口,不冷不热,刚刚好,这才好不容易将口里的蓉酥悉数送下了肚。
“萱草,那日我是如何到了凤凰山?你可为我细细说来?”
萱草不急不缓替我复又添上一杯茶:“是上神拾你回来的。”
这便是催着我去问凤凰罗?
我白了一眼:“那……昏迷时,耳边到底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