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热闹!”
守在勤政务本楼前的小太监低低嘟囔了一声。
李隆基这几年,已经很少这样召开大朝会了,今日这般,满朝文武将勤政务本楼挤得满满当当的情形,自小太监入宫起,就很少见到。
“自然热闹,大伙都是来看热闹的……”有人压低声音道。
“好端端的,怎么闹成这模样。”
“还不是王准死闹的,王大夫掌控着御史台,虽然元公路和他唱反调,却也挡不住他用言官攻讦叶畅。只是谁都不曾想到,叶畅明面上不曾为自己自辩,实际上却弄出了《民报》来……这下好,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你瞧了这一期的《民报》?”
“自然是瞧了的,里边的东西,甚是有趣。”
“少吹了,你又不识字。”
“可不是有人读报么?”
他们在勤政务本楼外小声嘀咕,勤政务本楼里却已经吵成了一团,不过争执的内容,早就从叶畅究竟是不是杀害王准的幕后元凶,转移到《民报》是如孔子般采风,还是如球社的球报一般纯属商人行为。
这些年,大唐的足球戏发展甚快,商人们不但自发地组织球社,发布广告,而且还出现了赌球之事。既有赌球,便少不得球报,那种长条的纸印出来的粗糙货儿,介绍各球队球员情形、战绩胜负。活字印刷如今已不是秘密,甚至连油墨都有人弄出来了,若不是叶畅的印书局名字早就打响,在竞争上已经不居优势了。
这种变化让叶畅偶尔也会惊叹,休要小瞧了古人。
叶畅没有出声,如今在朝堂上,象这种争执,已经用不着他自己亲自出马了。元公路自然是他的急先锋,身为御史中丞,元公路完全可以在这等情形上发挥作用,不仅如此,这些年的经营,让他在朝中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班底。
更重要的是,那些文人出身的朝臣,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民报》。
没有人会嫌自己的权力太大,稍有些头脑的人,都能意识到,这新生事物,意味着他们这些能写文章之人,可以绕过御史台,直接掌握舆论清议。
“王大夫只说一个禁字,臣便想起,当初桀以巫人禁民之言,致使百姓道路以目,而后夏因之亡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王鉷此身既为御史大夫,原该广开言路,却只因私怨,欲行此视圣人如桀纣之事,已经不适合再担任御史大夫了!”一个不过六品的小臣在殿前慷慨激昂,声嘶力竭地喊道:“御史台中有恶虎食人,有大老虎!请圣人诛之****,以正视听!”
比起当官,这些文章之臣当然不是王鉷之辈的对手,但比起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哪怕王鉷掌握着御史台,却也被一波又一波的声浪给逼得难以出声。
李隆基当真是厌烦透了。
他不傻,故此王鉷与叶畅恩怨背后的种种勾当,他都一清二楚,只是谁都想着将事情搅大来,却让他无法维持一个和谐盛世的表面。
权力还没有从自己手里失去呢,他们就如此让人不省心!
越想,李隆基心中就越是生气,至于报纸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他都懒得去细想了。那报纸他也看了,不是市井怪谭,就是诗词歌赋,即使是王准遭杀的事件,也遮头去尾,只说是王某,他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好。
他正沉着脸,想要寻找一个方法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就在这时,却听得外头武士禀报:“陛下,安西急报!”
“嗯?”李隆基精神一振,原本他是不喜欢处理这些繁冗的杂事的,但现在,倒希望安西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至少可以将如今朝廷上的种种争端暂时掩盖下去。
“速传上殿。”他下令道。
不一会儿,一个军将气喘吁吁进来,才入大门,便跪倒在地:“陛下,石国无臣礼,高大使奉命破之,然其王子,逃至诸胡,引大食、犬戎来攻,高大使已发葛罗禄、拔汗那诸国蕃兵,与北庭都护王正见兵分两路,前往迎击!”
李隆基虽然巴不得安西出点事情,好分散朝臣的注意力,但听得这个消息,还是禁不住心中一凛。
叶畅反复的警告,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安西那边的大战,将会在葱岭之外,不类于中原附近,甚至与河西、剑南都不同,那里困扰大唐最严重的问题,就是补给,兵员的补给、物资的补给、军械的补给,这些都要经过数千里乃至一万二千里之遥,才能送到目的地。
“黑衣大食与犬戎携手了?”他追问道。
“确实携手,大食自西,犬戎自南,夹击安西。葱岭胡人称大食有兵力八万,又有河中叛胡诸部合军二十万,共二十八万。故此高大使请朝廷速发援军,军报在此!”
原本这种事情,要先经过宰相,才会到李隆基手中,到是现在李林甫致仕,****烈尚未能全盘接手,杨钊也只是虎视眈眈,恰恰又逢大朝会,事情直接到了李隆基手里。
一听得二十八万黑衣大食及诸胡联军,李隆基顿时觉得头畔嗡嗡作响,不过他久经风雨,面上倒是未改颜色:“犬戎兵力如何?”
“犬戎号称十万,自大小勃律,入钵和州,欲于此越葱岭,入于阗。”
大食与犬戎联军,便有三十八万之众,即使是号称,多有虚亏,但数量也应当在二十五万左右!而大唐如今全国常备兵马,不过四十九万,安西、北庭二节度,兵马总和也只有四万四千人,加上葛罗禄、拔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