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力没有办法回答金财宝的要求,倒不是他不想回答。
金财宝的眼神变得黯淡,像蜡烛烧到最后,就要被烛油熄灭以前,一点一点的弱下去,生命力消散的令人烦忧。
他双手撑住面容,低泣声从手指后出来。
“她不肯原谅金丝,就不肯原谅我?二叔,我是她的丈夫,我才是她真正的依靠……。”
殷力没有功夫表达诧异,从两家合伙式的定亲中间,迅速跳到男有情女有意的大跨度里。金家的态度对殷家相当重要,它甚至能决定侄女儿退婚的快和慢。
殷力温和地道:“财宝,你真的喜欢小若?”
“是……。本来不是,现在,还能不是吗?咱们两家真正的配得上丹城,咱们两家不能出任何事情,你家不行,我家也不行,那是祖宗给我们的地方啊。”
金财宝带着颤抖的又甩出一把泪,人也有几分扭曲。他不能承受的痛,除去失去银三以外,还有生命中的整个天地,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那美丽到空气中充满香氛的地方。
最早的草原上,哪有丹城呢?这是祖辈勤奋的结果。
甚至在百年以前,丹城还与主城北市畅通无阻的时候,哪能独自拥有红花呢?这是祖辈固守的回报。
占据北市衙门卷宗很大篇幅的大地震,横断山脉的升起,把草原排斥在外,却也等于赐给丹城新的良机。
至今也没有绕的过去的横断山脉,拥有复杂的地形。要山沟有山沟,大小山谷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溪流突兀的挡住路,或许下一步就是无法攀登的高峰。
白虎岭算是相对好走的一段,勉强让历代的商人们踏出一条路,商人们却没法抵挡白虎等猛兽。
白虎岭下就是丹城,坚固到大地震都损失不大。不管是谁越过白虎岭,有袭击丹城的心,金殷两家又不是好惹的。
这两家虽不会同仇敌忾的抗敌,却永远一心的守护财产。
当骇人听闻的想法出来,金殷两家就要变成一家的时候,金家自己都吃惊半天。
这门亲事可不是容易谈成的。
尧王殿下不要金丝,最多金丝一个人去死,金家照旧吃喝不误。金殷两家的毁亲,唯一的可能是撕破脸面,金家没饭可吃,殷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金财宝的身子扭到最厉害时,痛苦炸堤般出来,他痛哭失声:“二叔,我是真的喜欢上银三……。”
殷力惨然的也是心头剧痛。
拿利益当比喻,这就是金财宝的话可以相信的铁证。侄女儿苦心经营的求休书,为的不也是家族的利益。否则的话,直接嫁去王府好了,就凭殿下的为人,侄女儿的聪慧,殿下不会亏待她。
殿下的为人?
殷力错愕的僵直在原地,反复的问自己,他怎么说出这句话?
殿下的为人好不好?
此时此地此处,哪怕金财宝倾诉真情的此景,殷力也会响亮回答:好!
二东家也看得出来尧王殿下喊杀不留情,却也可以有商量。
既然王府的处境明朗可见……。
花费很大的功夫,殷力把自己从不应该的情绪中拔出来。如果可以,还是以不毁亲为上。
殿下要什么人没有?
小若能遇到真心的财宝,亦算是福气。
殷力重新回到刚才的对话中去,从他看出金财宝可能真心,故意确定的问上一句,又得到金财宝的真诚回答。
这回答既金子般放光,殷力也就凡事不客气。
“那,财宝,你难道不应该把你金家在京里打点过的人家,详细的写出来交给我吗?”
金财宝本能的抬头抗拒:“二叔,这可不能给你!”
他对上殷力不悦的眼光,殷力冷笑:“所以,你的真心都是假的?”
“二叔,你要这些没有用,退亲是咱们两家的事情,不如二叔说出来你们打算怎么办?银三又现在哪里,让她见我一见……。”
金财宝又呜咽。
银三就在金财宝的咫尺之地,但哪怕有人提醒金财宝,一个出众的少年可能是银三,打死金财宝都不会相信。
按照金胡的计划,尧王梁未名声扫地的回京,在朝野上下不敢见人,挫败中的殿下,才更容易商谈。
上有太后,又有德被帝的照顾,金胡也没有胆大到真的不给殿下留些余地。关键的时候,金家横空而出,挽救殿下于水火之中。
如果樊城褚七还没有被抓,广元的邝富也没有让黑施三逼迫,这二位将“粉饰”成帮助殿下渡过难关的得力人物。
褚七愿意干冒风险,邝富愿意同流合污,可不全是坑害殿下的心。讨好到尧王殿下而求利,还是商人本色。
金家做这些,为的也是挽回亲事。两桩:一个是金丝的,一个是金财宝的。
而殷力的话里虽没有明着承认,却等同于证明银三在附近出现过,虽没有真的见过褚七,金家的手段应该能看得出来。
一个殷切求休书的人,她应该怎么办?
发挥自己的能耐,帮助金家是唯一的选项。
一个殷切求休书的人,却匿名藏身在殿下身边,帮着殿下渡过难关以后,是等着殿下欣赏于她,从此更不放手吗?
以银三的姿色出众,却在殿下面前卖弄?她总不是傻吧。
兴城施家确实来人证明身份,施家与金家确实有过节——殷刀为孙女儿挑选路条,岂能会不考虑前因后果。
稍大意些,路条上写着与金家往来过的人家,殷若不去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