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街道上稀稀疏疏硌着脚的烟花的余烬,看着身旁三三两两或五六成群结伴而过的人们,秦流素忽然发现,自己是一个人。
自己也只有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她此刻有些可惜小云未陪在她身边。也更不因为刚刚拥挤的人群冲散了她与王仕宣。
而是在这样一个美好的花灯节上,少了她心里念着的安文昭。
每次秦流素想起安文昭的时候,他忽然出现在宫里的情景,他隔着那薄薄的绢布亲吻她的情景,还有他抱着她与那些侍卫厮杀的情景,都恍如昨日刚刚发生的一样。
她已经开始学会坚强,可在这样一个时刻,她一个人又怎会不思念他。
看那些闪烁着的花灯,像他,看那些绽放的烟花,像他,看那天空中的星星,也像他。
哪怕身旁仅仅是经过一个从余光中看着似他的人,秦流素都要回过头看一下,那是不是他。
不知不觉间秦流素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离了繁华街区的热闹与喧嚣,置身在这僻静的路口间,反倒让人更觉凄凉了。
她脚下踏的这条路,是她第一次来京时的路,也是她第一次与安文昭来到京城安府大宅的路。
那个时候稚嫩的她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美好的幻想,不曾想到安老夫人正算计着一场大的计谋,也不曾想到紧紧两个月后自己的命运与自己先前所期盼的是如此截然不同。
京城是个是非之地,于秦流素来说却也是个伤心之地。她曾经也幻想着有一天还能与哥哥同回那无忧小镇。
而现在,她身背的杀父之仇已让她不可再轻易离去。同时,也没陪着自己再从这条路回无忧去了。
漆黑的树影被路旁微弱的灯光映照在这道路上,而沿着这条路回去的那个家,也已经不再像个家。在那里面除了让她心疼的娘亲,再也没有属于她的的了,也再也没有让她牵挂的了。
难过的忧郁之感一阵又一阵地堵在她的心头,随着那花灯之夜带给她的那些喜悦之感的渐渐消失,泪水还是从眼眶里淌了下来,顺着她的脸颊,流到脖子,滑过衣襟,滴到裙摆上,滴到地上。
那路上的泥沙也好似被透湿了一般,被踩在脚下直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秦流素说向他们自己想通了,想通与否,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从不在人面前过多表露自己对安文昭的那份想念,可在背地里,每每想起安文昭的她,都无助得像个小孩子。
与之前一样,也与所有时候一样,哭是她无助的方式,是她表达自己难过的方式,是她想要逃避现实的表达,也是在向上天诉说:她哭得这么无助,这么伤心,能否换回她爱的人。
秦流素仍旧是抹着脸上的泪水,又在新的泪水淌下来的时候将它们抹掉,擦在自己的衣袖上,蹭到自己的外衣上。
哭到迷糊,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这样的喊声甚是熟悉,语气却又陌生得从未听过一样。
秦流素只认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未当回事,仍旧是朝前走去。
“秦流素。”喊声再次响起,且已近在耳边。是安文昭的声音。
也不管是不是幻觉了,只要是哥哥安文昭,就算是梦境她也不愿错过。
秦流素转过身去,对面站着的那个人,那个距离自己也就十来多尺的人,就是她的哥哥,安文昭。
这到底是安文昭还是梦境,秦流素也不知道。她看着站在前面的哥哥,不敢往前去。 生怕自己一个惊吓,他就如泡影般消失了。
秦流素缓缓地往前面走去,待走到他跟前,他还未消失。
她伸出手来,摸在他的额头上,他不是幻影。再抚过他的脸颊,到他的嘴唇。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秦流素明白,这不是她想象出来的,这就是她的哥哥安文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