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红汤粼粼,上面还铺着一层辣椒肉末,飘着几颗葱。果然开火锅店的手艺,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陈烟桥又端了一碗出来,这碗要大上许多,他解释了一下,“快到饭点儿了,干脆一起下了。”

倪芝问他:“这是担担面?”

“对。”

他一筷头下去,把面都挑起来拌匀。

已经埋头吃得吸溜吸溜的了。

或许是在厨房做饭本来就热,而且他这么高个子,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吃,没吃两口就额头冒汗,从纸巾桶里抽了纸随便往额上一抹。

倪芝看见纸巾桶旁边放着的遥控器,“电视能看吗?”

陈烟桥放下筷子,“应该能。”

小板凳随着他往后退发出刺耳的吱啦一声,他按开了电视,一片幽幽的蓝光。

把底下机顶盒也捅开,遥控器来回按了好几次,又在手里拍了几拍,然而不是黑屏就是蓝屏。

陈烟桥放下遥控器,把电视开关直接关了。

“这个月没交钱。”

说完又呼噜呼噜吃。

从刚才的情景,倪芝看得出来,他同何家一家子都认识,甚至可以说是熟识。何家情况明显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尤其是被这么临头一泼。

还等着陈烟桥开口解释,然而他什么都不说,就只顾着吃。

和他之前三杆子打不出来个屁的时候一样。

“你认识何凯华父母?”

陈烟桥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嘴。

“老两口都是好人,一辈子都古道热肠,你别怪他们。他们确实出于某些原因,抗拒上门询问、访谈之类的,你今天是想访谈吧?”

他后面看她的那个眼神,像是在责怪倪芝多管闲事,不仅访谈他,还再去打扰老人。

倪芝现在还鼻子堵着,头重脚轻,满腔委屈。

但今天陈烟桥救她脱困,吃人嘴短,倪芝只吞了委屈和隐隐的怒意,问了症结所在。

“是因为记者采访吗?我看过何凯华家里的资料。”

陈烟桥冷哼一声,语气里全是不屑,“真他妈的逼养的记者。”

他挑着眉看她,“你知道多少?”

倪芝大概把知道的同他讲了讲,陈烟桥笑得讽刺,“了解得这么详细,你们是不是都以打探别人苦痛事儿为乐?还是能从中获取利益?”

倪芝愣住了。

她想辩驳,自己分文不获,却说不了口,她当了师姐的助手,是有报酬的。

所谓人争一口气,报酬不要也得开口。

然而他已经收敛了些许怒意,“那时候有个记者上门采访,本来是烈士,好人好事。何家二老也愿意跟人说,说到激动了,何叔说要抚恤金有何用,儿子都没了。记者为了博人眼球,写成烈士家属不愿要抚恤金。”

倪芝问:“结果呢?”

“结果是铁路局看见了报道,不发抚恤金了。”

倪芝语气也有些怒意,“这是烈士该得的,凭什么不发?不能去反映问题么?”

陈烟桥哼了一声,“去了,又被铁路局请的记者报道,说烈士家属不满抚恤金大闹。那话说得难听,类似于卖儿子命换钱。二老气得干脆啥也不说了,怕坏了儿子英名。”

倪芝对何凯华父母再生不出一丝一毫怨气,“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

“他?来占便宜的,远房亲戚,二流子没工作,来骗养老钱。何叔以前赶过他一次,他回了老家就闹自杀,说舍不得姑姑姑父。二老就给蒙住了。”

倪芝难以想象,还有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陈烟桥说完又拿起筷子吃面。

她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吃得食不知味。

拨弄了好几筷头,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会知道?”

陈烟桥大概是觉得耽误他吃面了。

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碗边儿示意她,“吃完再说。”

他一碗面见底时候,干脆捧了大碗,喝了几口汤才放下。

等倪芝放下筷子,他才掏出烟点上。

倪芝在对面冲他伸了手,“给我一根儿。”

与上次不同,陈烟桥还是把打火机和烟盒一起扔给她了。

陈烟桥说:“这儿,原本是何凯华的房子。跟二老住上下,后来卖给我了。”

倪芝奇怪:“他们怎么舍得?不当留个念想?”

“他们当年,是买断工龄的。养老金少,后来那年李姨生病,干脆就卖给我了。”

陈烟桥有许多话没说,二老确实是舍不得房子,哪怕这是九十年代的老房子,也有儿子生活过的气息。

他刚开始的半年里,就在火锅店里搭张床凑合睡。后来宽裕点儿,也没找着合适的屋子,二老从火锅店里刘婶儿那听说了他的事儿,主动低价租了屋子给他。

硬说何凯华要是在,也愿意让他住的。

他承人恩惠,时常照顾。亏了何叔的大嗓门儿,今天听见三楼有动静,他以为有人寻衅滋事,正要上去照看一二。

又听见楼下有人叫喊,原来是她跟个落汤鸡一样站在那儿。

他是认出来她的手包模样。

倪芝果然又问他,“那你怎么知道我被泼了水?”

他上来时候,手里就拿着干燥的浴巾。

陈烟桥解释道,“我听见楼下有人叫唤。”

倪芝不记得自己曾叫过,但想来那时被泼了水,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谢谢了。”

“没什么,把药吃了吧。”

倪芝吃完饭已经坐在沙发上往后靠着了,陈烟桥从茶几上拿起药给她扔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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