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唤了有四五次,也不见王晋喜出来。宁玑便有些着急,也不知道是这小王八赎子忘记了这个儿时的暗号,还是今夜在王上的寝宫当值,总之,宁玑是暗咒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出师不利,连连倒霉。
正在心中暗骂着,他已经不抱希望了,正准备再钻一次狗洞出得这个东跨院。
突然房门吱嗄一声开了,宁玑连忙躲在暗处,借着月光瞪圆了那只还能视物的右眼睛,一看正是王晋喜打着哈欠从房中走出来,看样子是要起夜。
宁玑一路跟着王晋喜到了后院的茅厕,待他从茅厕中出来,上前去从后面捂了他的嘴巴,将他拖到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
王晋喜吓得睡意全消,骨头都软了。想磕头求饶,奈何口被捂了个结结实实,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待耳边传来宁玑轻轻的自报姓名的言语,挥手掰开宁玑的手指,劈头盖脸的就打了宁玑一顿,口中不停的咒骂着宁玑。
宁玑赶紧抱头哀号,却也不敢大声。好不容易王晋喜出够了这口怨气,停下手。才发现宁玑左眼睛处血肉模糊,伤势颇重。
王晋喜忙问宁玑发生了什么事?伤得如此严重?
宁玑只好说一半留一半,不敢拒实相告,只说是自己私自入宫,找他的过程中被巡夜的虎贲发现,左眼废了。又求他告知燕未央现下身在何处,有要事必须要见他一面,他怕王晋喜胆小怕事,不敢相告。遂谎称他被人下了药,若是不能完成那人交办的任务,必死无疑。
王晋喜追问是何人要挟于他,宁玑只说那人戴着面具,看不真切。
两个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躲过巡夜,一路来到王宫西边的燕翠宫。
当宁玑隐约看到燕翠宫三个字便在心中暗自嘀咕,早知道燕未央就被关在燕翠宫里面,何苦费这么大的操事?
无法由宫殿正门进入,宁玑只好按老办法,钻狗洞。
王晋喜一来不屑于钻狗洞,二来他可不敢擅自去见燕未央,对于王上与燕未央的过节,他身为随身伺候的小臣,耍耳音也耍到了不少,若是一不小心惹怒了王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宁玑对燕翠宫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半柱香的时候便找到了关押燕未央的地方。可能是王上从未想过会有人闯进宫中来见燕未央,也可能是觉得燕未央已经中风,已经失语失忆,所以,对他的看守除了在燕翠宫门外设了虎贲把守,内殿却是没有派人盯着。
宁玑轻松的进了内殿,环视一圈也不见有宫婢仆役。原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避开那些宫婢仆役的耳目,现下看来倒是多虑了,一个将死的废人,倒也不必浪费人力物力来照顾了。
内室中,燃灯如豆,昏黄孤寂。锦榻上一个老者两鬓斑白,眼窝塌陷,静静地躺在那儿。不时发出一阵令人听了有些窒息的咳嗽声。床边放了一张破旧斑驳的小竹玑,上面放了一瓮清水,一个青瓷碗,碗中有小半清水,碗沿上还能看出一丝血迹。
持着那盏昏暗的宫灯,宁玑慢慢靠近榻边。他是识得燕未央的,以前在宫中当差是经常得见。现下躺在床上的老人白发苍苍,已经没了昔日儒雅的风采,行形槁木。依稀还能看得出燕大人的五官轮廓。
他轻声唤了两声燕大人,却只听见一声苍老的,喉咙中似乎有痰难以咳出的哼哼声。
宁玑心中叫苦,冒死进宫见这样一个半截入土的人,给他送信,是楚令尹脑子有毛病,还是他宁玑脑子有毛病?
宁玑于是按楚令尹的吩咐,也不管燕未央能不能听明白,轻声在他耳边道:“燕大人,楚大人派我来送一封信给你。若是你看了这信,不想求死了,楚大人说以燕大人的聪明才智,定会有办法的!”
说完,宁玑将信笺拿出来,一手持烛,一手持信放在燕未央的眼前。
奇迹出现了,当信笺中那幅画着竹签和火凤凰的图画映入燕未央的眼帘。他那混浊不清的眸子瞬间便暴发出精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伸出双手一把抢过宁玑手中的信笺,沉声喝道:“将宫灯拿近些!”仔细的看了起来,脸色由白转红,明显心神激荡,情难自已。
宁玑吓了一大跳,心说你这老匹夫真有一套,装病装的太像了,连我宁玑这双阅人无数的招子都给你蒙蔽了!
忽听外面脚步声响,内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小臣躬着身子扶着息国公羽亚走了进来。
燕未央一愕,随即反应过来,将信笺塞入口中大口的咀嚼起来。
奈何他动作虽快,随侍在息国公身侧的杨浦元动作更快,手臂轻轻一挥,一道细细的银色光线瞬间便闪没在燕未央的左脸颊上。
此时,燕未央的动作颇有些怪异,右手举起放在口唇边,张大了嘴巴,口中一个纸团一半在口中一半在口外,周身上下肌肉僵硬,不得动弹分毫,偏偏瘦骨嶙峋的脸上一双大眼灵动异常,不停的转动着,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焦急。
王晋喜能得王上宠信,自然是非常懂得察颜观色,溜须拍马的。不待王上吩咐,便自上前从燕未央口中取得那个纸团,轻轻的展开来,低垂着头,恭敬的双手呈上。
羽亚看了看皱皱巴巴的信笺,然后斯文的将它折了几折放在束腰之中。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双肩颤抖的宁玑和床上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的燕未央。下颌轻扬,杨浦元会意,上前解了燕未央的穴道。
燕未央装病已被拆穿,只得恢复常态,连滚带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