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嬉在印象当中应该是第三次见提扶的面。他端坐在楚令尹府只有迎接贵客才开放的锦
绣堂中央的沉香木雕花的太师椅上,微眯双眼打量着跪在楚令尹身后偏右侧的提扶。
只见那个年轻的女子身着白绸桃红滚边中衣,外罩月白底子樱花纹样宝蓝滚边缎面对襟褙子,下身着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低垂着头,虽然看不到容貌,但让人能够感知到她气质芳华、温润如玉,看着便让人舒服。
提扶在归嬉的脑海里仍旧是梳着童发髻,一张小脸儿白里透红,说起话来甜甜的,柔柔的,象只小猫一般温顺可爱的样子。几年不见,他在心中惊叹,可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出落得绰约多姿,气质如兰。
他心里胡乱的想着,口中热络地道了句平身,看坐。
楚令尹道了谢,依位次坐在下首,提扶乖乖地谢过长公子,站在父亲座位之后。
至始自终,她都没有抬头看过长公子一眼。
归嬉追随着提扶的袅娜身姿,目光胶着,半分也挪不开,他实在是很想看看她的脸生得什么模样。可是,提扶一直恭敬有加的低垂脑袋。
他只能依稀的看到她的皮肤晶莹如玉,一支银丝五蝠金步摇随着她的头部细微的动作在轻轻的晃着,摇曳生姿,凭添了几许神秘感,让他越发的对提扶的模样感到好奇,甚至有些心痒难耐,他憋着口气,想说让提扶抬起头来,可又觉得太唐突,也显得他过于孟浪,失了长公子的身份,强忍着不时地盯一眼提扶,盼着她能抬起头来好让他仔细的端详端详。
无奈提扶却是问一句答一句,低眉垂首,恭谨有礼。
楚令尹毕竟是过来人,看到长公子归嬉的神态,心知肚明,微微一笑,对提扶道:“提扶,你与长公子自幼便有婚约,况且又不是在宫中,也不必太过拘泥守礼。长公子亲自下聘,可见对你极为重视,你去亲自给长公子奉杯茶吧。”
提扶应了声是,莲步轻移,上前为长公子斟了杯茶,跪在地上,双手奉茶举过头顶。口中依旧恭敬有礼地道:“请长公子用茶!”
归嬉见她一直低眉垂首,奉茶也是按了宫礼与宫婢无二,便故意在接茶时手一抖,酒了自己一身茶水。
提扶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看了一眼归嬉的眼色,慌恐地跪在地上,请求长公子恕罪。
归嬉却端着洒了只剩个茶底儿的茶碗,怔愣不语。
在提扶看向他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周身如遭电击,他眼中见到的是一张纤尘不染,眉目如画的绝色容颜。
那一惊失色,双瞳剪水,顾盼生怜,美得无暇,美得醉人。
按照宫礼,长公子在十五岁大婚之前半年,自有宫女教导他房中之术,换句话说,长公子在十四岁半时便已经破了处男之身了。只不过,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宫女并不能在后宫之中享有一席之地。
因此,他一见到提扶,便有将她拥在怀中好好疼爱的冲动。
归嬉自打懂事起,便深觉他的母后实在太过霸道,对他也是极为严苛,他有种被母后强制、束缚的感觉。一直对母后为他安排的夫人人选颇有怨怼。当然,不是针对提扶,而是讨厌母后对他事无巨细的一手遮天。
便是今日来楚令尹府中下宫聘,也是母后强行安排的,他本来是憋着一肚子火来的,但现在已经火气全消,甚至有点感激母后了,他这个未来的夫人真是让他太满意了,王宫中从不缺美人,但是象提扶这般由内到外都美得完美无暇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此次下宫聘也是有楚玉珠的份儿的,但是聘礼的品种和数量都要单薄得多。她一直在最末位置跪着,没有人关注她的存在。她自进锦绣堂便开始用眼角余光偷偷的瞄着长公子归嬉。
见他丰神俊朗,英姿勃发,满身散发着尊贵的气度,心中对他一见倾心,暗中欢喜能被选入宫中嫁给长公子。
可是,当她看到归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提扶,他看着提扶有眼神也是装着满满的眷恋,对她却没有丝毫关注,甚至看都没看过一眼,她便心中打翻了醋坛子一般,酸涩到骨子里。霎时,羡慕忌妒恨便充满了她那颗争强好胜的心。
楚玉珠含着冷笑,看着痴迷于提扶的归嬉,心中腹诽:“哼,恐怕你还不知道你这个霸着名正言顺的嫡夫人名份的女子,早已经心有所属,而且还是个下三滥,没半点地位身份的包衣奴才,你这个长公子还未娶她过门,她便已经在心中给你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提扶,咱们走着瞧,即便我出身卑微,没有母仪天下的资格,可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她正眼中冒火的用眼角余光看着归嬉那痴迷的神色,打翻的醋坛子还没扶起来呢,便又看到归嬉从腰间摘下佩戴了十四年的一块白玉底全墨墨玉龙凤佩,他将玉佩双手各执一半,一旋一拧分开来,原来那只玉佩造型和工艺都非常独特罕见,是由两只独立的龙佩和凤佩合成一体的,既可是单独佩一只,亦可以合起来组成龙凤呈祥佩。更重要的是白玉底全墨玉非常稀有,价值连城,而且品相如此上乘的更是无价之宝。
归嬉将那只龙佩重系回自己的腰间,手持凤佩走到提扶近前,便要亲手为提扶系上。
提扶轻盈的退后三步,跪拜道:“罗缨未结,美玉无缀。长公子折煞小女子了。此佩德高韶华,臣女无德无才,不能般配此玉。还请长公子收回成命!臣女感恩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