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些人一走,阿遥又开始爬动,她不敢往河滩上爬,只沿着树林,一直爬到天亮,太阳出來时,她停下歇口气,检查自己的腿,断口处都被烧焦了,心里明白:这是方枕诺救了自己,当时东厂的人在,他不敢明目张胆施救,拖着自己在炭火堆里走,看似是加刑,实际是为了止血,【娴墨:小方救人不救彻,是怕暴露,这就是他在人性和事业上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阿遥只是个婢女,在他心里,救这一下尽一点心就够了,再深入则不值,侠和常人的区别也就在这一点点上,后來小方到树林边,明明带着某种意愿,但终于还是假装小个便又转身回去了,程连安觉得岂有此理,在小方而言,正是合情合理,他是顾大局的人,换姬野平、小常、梁伯龙辈必不如此,】
阿遥不敢在路上爬,那样一旦被人发现,自己倒无所谓,只怕会连累方枕诺,于是她就在树林、沟渠、草窠间爬來爬去,搓些狗尾草粒或是野浆果充饥,两天下來衣服上的血沾泥变黑,身上脏兮兮的,足以避人眼目,于是爬到一个村子,寻药铺求了些烧伤药,自己敷上,听村人说郭书荣华的队伍已经离开了,心中倒沒了主意,一來惦着大哥病况,二來又不敢追去,怕让方枕诺泄了底,在江边转了一圈,心想总得先把伤养好再想别的,于是捡了两个木头块当鞋,又朝好心的村妇要了个破垫子系在腿上,撑到九江城里要饭,沒想到背后來个乞丐,却是姬野平,【娴墨:是平哥儿埋了枪杆后的事,阿遥靠手挪行动慢,又要养腿伤,这时日就对上了,】
两人在庙坛边互诉经过,得知大哥无事,她心头大喜,当时就准备到江边搭船,去找常思豪,这时姬野平在背后说了句:“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找他干什么,”把她说得直了一下,背影定在那里。
姬野平贴过來单膝点地,蹲跪在她背后,望着她肩膀说:“阿遥姑娘,我早就看得出來,你对你这个大哥,绝非一般的兄妹之情,你在君山不吃不喝,每天望着天空,根本不是想你家小姐,而是在想他,可你这样,终究是沒有结果的,我和你说,以前小方让我和你聊天,原來是他们的计谋,想通过我來和你套话,我发现之后就不想去扰你了,可是又发现自己很想去,现在,我现在什么都沒有了,但是这颗心还在,如果你愿意的话,请让我來照顾你吧,我会好好地怜惜你,我也不会一直这样落魄,我要重组聚豪,我会东山在起的,”
阿遥静了片刻,回过头來,脸上满是笑容:“你想错了,我只当常大哥是亲哥哥,他也只当我是亲妹子,常大哥是你想像不到的那种好人,我沒了音讯,大哥一定担心我的,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一定要到他的面前,让他亲眼确认我在活着,好好地活着,这样他才能安心,”说罢,她撑着地向前挪去,【娴墨:什么叫相信,只此便是,绝响对小常,就是缺乏这样的相信,】
姬野平望着她背影良久,追上來,说道:“我送你,”【娴墨:好汉子,有情有义,现在男人一追求不得或闹分手了,就开始散布人家姑娘谣言什么的,别说男人,连人都不是,】
就这样,两个人搭船而行,一路找到汉阳,又打听着追到眉山、到了九里飞花寨,李双吉见了阿遥,十分高兴,说侯爷和夫人去接人了,估计很快就能回來,唐家人知这是常思豪的义妹,忙张罗给她洗澡换衣【娴墨:身上都弄干净了,那么后來变得和僵尸似的,就不是之前弄的,】,姬野平送佛到西,准备要走,这时秦绝响和唐根回來了,脸色很差,说大家不幸遇上了雪崩,四姑、大姐、孩子、陈总管、谷莫等人都不幸丧生了,大哥在那边给大姐看坟,不想让人打扰,因此他们这才回來。
冯二媛几乎哭死过去【娴墨:好姑娘,不写唐门亲戚,先写二媛反应,便知作者是什么心思了,亲疏只看处的怎样,岂在血缘,】,李双吉惦记常思豪,可是既然“不想让人打扰”,暂也不便过來,秦绝响情绪似乎很糟,收拾东西,当天就走了【娴墨:崖上说扔了唐根摔死也无所谓,唐根心里必也不舒服,俩人已经沒法处了,】,姬野平见阿遥放心不下,便偷偷带她骑快马找來,又背着她上了山,找了一圈也沒瞧见坟在哪儿,进了庙,沒有人,往高处走,路被雪堵住了,回來发现庙后还有条路,上了断崖张望,好在赶上是白天,就瞧山下雪坡边缘影绰绰有个黑点,像坟包,后面还站着个人,于是这才背着阿遥寻道下山过來。
阿遥讲述时,只说姬野平和自己相遇,然后好心把自己送过來,两人之间的谈话半字未提,最后听说是姬野平背着她下來,常思豪忙问:“这么说他也在,哪去了,”
阿遥道:“我们离你还有段距离,他见你在坟前站着,于是把我放下,就走了,”
常思豪心想:“从九江到此,怎么也有两千多里路,难得姬野平如此有心,也许是因为之前刺了我一枪,他想表一下歉意,却不愿见我吧,”【娴墨:非也,事事有误会,人与人间就沒有真理解透的时候,叹,】
阿遥微笑着道:“我撑着挪,走得慢,离你还有小半里地【娴墨:半里地是五百米,小半里地,大概三四百米,常人跑几十秒即到,对阿遥來说却不容易】,瞧你竟然倒下了,我赶忙加劲儿往前來,不想树林里出來条狼,可把我吓坏了,急切到不得近前,就团起雪球打它,好在这畜牲毕竟怕人,要不然,你就要住到皮毛棺材里去了,【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