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南嘉措合十礼赞:“因果本非由心而造,有些看似是恶行,往往也能种下善根【娴墨:人间道德规范,往往害人,大家都如此,你不如此,则必被排斥,即是社会性的抹杀,正是人帮人活,人唾人死也】,他二人能各得其所,实乃机缘天定,我佛慈悲!”
郑盟主道:“是啊!上天造物必得其用,造人亦必赋予其命,又有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孩子,竟能在东厂顽强生存下來,九岁做干事,十四升档头,到后來力压‘龙’、‘鬼’两系群雄,登上副督公的位子,一路走到今天!”
其余四人尽皆沉默,各有所思,隔了一阵,秦绝响问:“怎么他后來又改了名字!”
郑盟主道:“那是他有一年得到机会,去拜见大太监黄锦,那时冯保还在黄锦手下做事,算不上出人头地,与郭相见之下颇对脾气,听他说名叫郭苦,说这名字不够讨喜,黄公公喜欢读书人,你不如改名叫郭荣华犹豫再三【娴墨:何以犹豫再三,是大丈夫坐不更名,立不改姓故,】,见了黄锦,果然报了这名字【娴墨:是丈夫从权了,人都要有这第一次,小程是自阉,小郭是改名,都可一叹,】,黄锦对他也很是喜欢,除了加官进职,还给他起了‘荣华’这个字相赠,他为表示感激,把字加在了名中,以后便自称郭书荣华,黄锦知道后很是欢喜,后來他能当上督公,于黄锦身上也大有得益!”
秦绝响笑道:“原來他也是拍着马屁起的家,加上脚丫子、臭豆腐,算是他人生三大神器,【娴墨:绝响是大户孩子,人人仰着他,故不必拍人马屁,不知马屁人也有辛苦,】”
郑盟主摇摇头道:“其实在那之前,他已经功勋卓著,为人却不讨喜,所以一直难以发达,冯保的点拨,可说是他人生中一个重大的转折!”
常思豪默默静听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天郭书荣华训程连安也许并不是演给自己看的。
会不会,他是在这孩子身上找到了一点自己当年的影子,为自己的影子“犯错”而心疼,训程连安,也许真的是发自内心地在“为他好”呢?
一念及此,脸上涩涩泛起笑意,同时又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恐怖与悲伤在心底漫延开來,忖道:“我在军中吃人,为的是生存,程连安呢?他又何尝不是!”【娴墨:明点,此作者自解其文心、自释其情怀处,《狂人日记》人人从小学就开始念,吃人二字,岂是为猎奇而写,】
,,只不过他吃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他吃的不是血肉,而是天性、良心和灵魂,这些东西,要吃到一点不剩,才能够在东厂活下來,在这个世界上活下來。
常思豪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
程连安这样吃了,是因为郭书荣华当年也这样吃了,他们不但要吃自己,还要让别人也吃,吃完了自己,再去吃别人,无限重复,无限循环,无限传承,因为这是“为他好”,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够活下去,于是每个人就不停地吃、吃、吃、吃、吃。
一念及此,胸口忽然涌起强烈的呕意。
他发现,这件事比舔一个人的脚癣还要恶心,【娴墨:理想主义受挫了,就走进现实主义,人人如此,少年叛逆,非叛逆也,是真性情,人老奸、马老滑,非事故、成熟也,实恋龟壳温暖,混世熬日月,虽生犹死,作者写吃人,初用实笔,此处用喻笔,可知人之一物,不管从灵魂还是**,都逃不出被吃的命运,《狂人日记》中说历史书中写的满满的都是“吃人”,《大剑》则是把吃的过程写给人看,恶心吗?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作家在控诉,诗人在愤怒,观众在麻木,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脚癣者:“足下有病”是也,足下谁耶,就是你,就是我,是所有的人类,包括作者自己,】
然而……
“天下何处不东厂!”【娴墨:再点再标,】
天下就是这般天下,任谁都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程连安早已看清了前路、接受了现实,原來后知后觉的,只有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