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陈常二人动问,忽听西厢房【娴墨:地方选得妙,非有情人,不能在西厢出场,】上瓦片一响,有女子声音厉声喝道:“小兔崽子,原來藏在这里,”
东厢那男子直身笑道:“哇哈哈,这么难缠,连唐门的无路林都挡不住【娴墨:“无路山间踏小路”,无路林中,只能转个迷糊,笑,】,厉害厉害,再來,”说话间撩粉衫疾步窜行,脚尖在屋脊尽头一点,腾身而起直向东南,空中竹伞撑翔,飘若乘风,
西厢那女子大骂:“又跑,你想得美,”身形展处,一道暗白色的光影掠起,落在假山上换个劲,又箭般射上东厢房坡,快速追踪而去,
这一下突如其來、兔起鹘落,檐下三人还沒等弄清怎么回事,那一男一女已然消失不见,夜色下如织的雨线中,常思豪只瞧见那男子手拿竹伞,后面那女的戴了个斗笠,身上都无蓑衣,但从身法速度來看,两个人的功夫显然都高超之极,
此时月亮门处乎乎啦啦拥进些人來,都是唐门的仆役,东张西望喊道:“是往这边來了,”“机关又犯了不少,沒逮着人,”“刚才还喊叫呢,人呢,怎么回事,”跟着唐墨显撑伞疾步而來,向檐下问道:“你们沒事吧,”常思豪摇头,唐墨显道:“看清人了沒有,”陈胜一目光恍惚【娴墨:换“目色”更佳】【娴墨二:“夜來不观色”,用目光确不为错,还按原文吧,】:“像是萧……”唐墨显惊道:“小京失药,”陈胜一忙又摇头:“不不不,他拿伞的样子倒有点像,可是,人绝不该是这个样子……”
唐门的机关布置乃武林中之翘楚,今日连番受挫,处处落空,令唐墨显大为光火,常思豪道:“先别着急,对方是两个人,似是互有敌意,与唐门并无瓜葛,”唐墨显点头,分布手下加强戒备,众人应声而去,他一瞧秦梦欢坐在地上,裙发尽湿,抖手道:“你这瓜【傻】女子,怎个冷冷在雨水里浇噻,”大肚子一悠,飞身到了近前撑伞给她遮挡,
秦梦欢伸手去拨伞柄,厉声道:“你让开,我要雨,我要雨,”唐墨显将她腕子一钳:“沒见过这般惊风火扯,你闷就喊噻,就哭两声噻,哪个会在雨底來淋嘛,要淋出病的噻,”将她拉起,又埋怨陈胜一:“你也不晓事,咋个啥子都由着她來嗦,”拖着秦梦欢道:“走,走,换衣裳去,”不由分说【娴墨:着眼、着眼,爱要爱到不由分说,生活中更有很多事是不由分说的,四字二见,】,将她架走了,
两人别别扭扭远去不见,庭中又只剩下雨声,常思豪道:“大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胜一凝目半晌,摇了摇头,
常思豪道:“你怎么还沒明白,她的意思明明是,,”
“你错了,”
陈胜一道:“她就像面前这池水,虽然照得见岸边人的身影,可是能拨动她心弦的,却只有归來之燕,”常思豪心想:“燕子不來抄水,你却对池苦望,这叫什么事儿,”陈胜一继续道:“她心里……始终只有燕临渊,只不过,现在她回想起來往事,有些失望,有些后悔,觉得在年青的时候,有谁能一时冲动,勇往直前,断了她的念想,让她能够将错就错也好……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她连最后一点期盼都失去,最后一点真心都泯灭,一生中就绝不会再有快乐,”
常思豪怔住,
此时此刻,心里想到的,竟然是廖孤石的母亲,
她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心里,却永远是荆问种,所以才会把一个人的痛苦,变成三个人的痛苦,把三个人的痛苦,变做两代人的悲剧,
望着陈胜一的脸,他忽然变得极其安静,
原來有些事情,自己真的想得太浅,
原來多年的守望不是空白,原來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被深深读透读懂,而那些不由分说的亲切与热情【娴墨:三见】,其实是如此的粗暴与不尊重,【娴墨:读至此处的孩子,再听爹妈说“我为你好”,便知该怎么回答了,当爹妈的懂此“不由分说”四字,也就不苛求孩子了,】
可是……
明知对方在做着傻事,却仍要由她任性,明知道无望,还是要抱定最初的那份坚守,这未免……
如果自己像对待顾思衣那样,“不由分说”地推上一把,是会把他们推出困境,还是推入不幸,【娴墨:不做什么也改不了,做了一定有变化,是好是坏,何妨由它去,】
池中“豁拉”一响,
鱼儿搅尾,探入水底,
一盘堆满绿葱花、裹着红酱油的糖醋鱼浮显在眼前,
那真的是欢乐吗,
他一时目光如痴,静静地沒了声息,
次日,,
晨光令屋墙暗去,侍女推开窗扇,亮亮地展露出一方天蓝竹碧,
常思豪坐起披衣,春风款动帘缘,携來微微的水气,令他身心清爽,伸臂抬腿检视,伤处肤色已恢复如常,肿痛都消去不少,唐家兄弟早早过來探视,见他已然无碍,各自放宽了心,说到昨夜里那一男一女,都觉诧异又毫无头续,大家伙儿來到前院正准备吃早饭,忽然有仆役來报,说是有老太太身边的人回來了,还拉着好几车东西,唐墨显叫进來一看,领头的正是老家人唐不服,还沒等他问话,唐不服摆着手先道:“糟糕,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