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缪环绕着瘫在地上,看似浑身乏力的男子,却对身后的叶宿说道:“广林鬼魅的执行力果然不能小觑,叶维主可知这人是谁?他正是南冥冉太后的亲信,玉佃。你疑惑的事,问问他就清楚了。”
叶宿低下腰来,如夜修罗般笼罩着玉佃,吓得他忍不住哆嗦。
“本维主问的,一一具实回答,否则,三天之内,南冥姓冉的老太婆必定惨不忍睹地死在你的眼前。”
玉佃感觉到从所未有过的恐惧,叶宿说什么,他都只点点头。
叶宿将周柯人给的渡牌和心宿的任务令,扔在玉佃面前,冷声道:“谁交给你的任务?”
“箴……箴是仪。”玉佃卧在石柱脚下,头也不敢抬。
见叶宿眼睛通红,似下一刻就再也忍不住要杀人的光景,辛夷缪忙问道:“你本是南冥的人,为何接江湖上的活计,这玉笛在你们的交易中是有什么意义?”
“玉笛,本是太后让我交给一个叫心月狐的人,希望借心月狐的力量除掉令仪王,但我从未听说过此人,便以此玉笛委托孟王相助寻找。孟王说,江湖上有一种隐秘的职业,做中间人,说这样必能找到后夏的广林鬼魅。
箴是仪,是我接的第一单生意,当时他拿着我给孟王的玉笛为信物,我便应承了。之后,我找圈中的一个老手,人称酒鬼老葛的葛天彪做接渡者,葛天彪果然厉害,找了星旗教的一个副堂主做了第三渡中间人,我追踪他到天下第一楼,查探许久才知道,天下第一楼的月姬夫人,就是心月狐。
但是心月狐并没有答应帮我杀令仪王,我只好再投身到孟王麾下。”
玉佃战战兢兢地说完,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周柯人搭腔了一句:“可这箴是仪贵为后夏丞相,何必要害公羊大夫?”
叶宿一脚踩在玉佃背上,冷声道:“若有半句谎话,本维主有数以千计的方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衣衫褴褛,满是血迹的玉佃,像蚯蚓一样在地上蠕动,叩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没有半点欺瞒!小人舍中有与箴是仪做交易的证据,接单的渡牌。”
“周先生常年在江湖上讨生活,舞刀弄棒是好手,但对于朝政之事,恐怕不慎了解。”辛夷缪若有所思地说道,“公羊大夫,和相继被害的乘曹乐进、太仓令丞郭绶等朝臣,都是朋党之争的牺牲品。唉,只顾搞党争的王朝,何以富强百姓!”
叶宿的神情已降到冰点,冷声道:“听令——血洗丞相府。”
三大影卫迟疑,宫昭道:“维主,箴是仪是圣女的亲生父亲,如果我们杀了他,如何跟王父交代?”
漓儿?叶宿的脑海忽然又浮现箴漓的样貌来。但他进入广林鬼魅,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报仇嘛。是伯甫王的纵容,是箴是仪的谋划,是广林鬼魅的刀,害了他们全族,他必然会将所有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人亲自手刃。
辛夷缪道:“叶维主,本王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只要你帮本王做两件事,本王替你创造报仇的机会,并且以江湖规矩,给你一万骨,如何?”
叶宿不语,辛夷缪继续说道:“孟王和绍公子的事虽已败露,如今孟王逃到南冥,绍公子被贬为庶人,但陛下仍没有立储的意思,本王姑且得督促一下。”
“你的意思是……”
“能在王宫来去自如的也只有你们广林圣宫人,只要你们吓一吓他,本王及时勤王救驾,这事也就成了几许。”辛夷缪道。
“哼!世人皆称我们为魔为鬼,跟你们相比,我们差之甚远。”叶宿对辛夷缪的话嗤之以鼻。
“一将成名万骨枯,本王也是不得已。”
离开抱朴居后,叶宿去了八年前还是公羊府的宅子,不过这里现在已经重新修建,成了别人家的府邸。他落在一处厢房的屋顶,乘着树荫,有些呆滞地看着院里人在忙东忙西。
他似乎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浅笑。忽一只可爱的小画眉栖息在他旁边的树枝上,他逗弄它道:“小时候,我也很乖,很听话,父亲常气我温顺的性子像个女娃娃。不过,每次当我将写的字,画的画拿给父亲看时,他也会欣慰地抚摸我的脑袋。母亲虽出身书香门第,却出了奇的喜欢舞刀弄枪,她总能做出一些奇怪灵巧的玩意儿给我玩。她常跟父亲吹嘘,说我骨骼清奇,是练武的好材料,父亲被弄得哭笑不得,说‘得,得,别练字了,出去玩去’。”
小画眉开心地绕着他飞舞。
他看画眉有灵性,听懂了他说的话,便笑道:“你是哪里来的?何故一直跟着我?”叶宿早就发现一直有只小画眉在他周围飞前飞后,但他根本没想过这只小画眉竟是一个可以幻化为人形的精灵。
小画眉当然不能回答他,只是“叽喳”叫了两声。
忽而小画眉又见叶宿眉峰骤凝,听他冷笑道:“八年,终于查清了杀害父亲的凶手,竟然是广林鬼魅做了箴是仪和孟王的刽子手,暗害了公羊一族。可笑的是,我是在仇敌的操控下成人。我叶宿一生的污垢恐怕是再也洗不干净了,黄泉之下……”说至此,向来雷厉风行,无所顾忌的叶宿有些哽咽,以贼马首是瞻,黄泉之下如何面见自己的父母和叔伯兄弟。
小眉受月姬夫人之命,前来监视叶宿,不料却听得这一番真情,颇为动容,很想要劝解他些,又“叽喳”了一声。谁知叶宿竟然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