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雪娘心乱如麻。
沈家对外宣告了哥哥继任家主和侍剑人,族里人却瞒不过,家主和侍剑分离之事,惊起了不少的喧闹,而她和阿城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族里临时决定让他们立马离开沈家,不然在这样闹下去,满江湖怕都要瞒不住了。
爹娘鬓边白发一夜而起,爹没有再来看她,娘替她包了银票宝钞和衣裳送来,抱着她不停地落泪,却不说一句话。
哥哥最后来的,她看着哥哥,哥哥看着她。
“雪娘,那天我与你说的事,已经跟沈城提了。你不知道吧,他当时很犹豫,最后被我问急了,才勉强答应下来。”
她摇头想说不可能,可她记起阿城提出条件时的样子,他的条件,是以她来换百年后古剑下任侍剑仍从沈家出,却不是以剑来换她。
他是古剑两次选定的侍剑人,她却是让他蒙羞的女子。
会否他也后悔了?
“雪娘,”哥哥突然喊住了她,“你说沈城要是后悔了,你怎么办?”
她吓了一大跳,身子却僵了,她没了清誉,阿城却似乎无碍......
“所以,让他把剑留下,雪娘你也留下,哥哥成了名正言顺的家主,会替你再找个好人家的......沈城独身一人惯了,怎么都能活的好的......这才对大家都好......若是他临时反悔,便是不顾你死活,你可不要再顾及他......剑,一定要拿回来的......”
翌日,天上飘着丝丝春雨,被风一吹,犹如天罗地网。
阿城穿了一身深红色的广袖长衫,身后背了古剑,远远地孤身而来,在雨中风中,似族人口中的孤胆侠士。
沈氏门楼前,爹没有来,娘在她身后低低啜泣,哥哥拍了她的肩,压着声音道:“雪娘,哥哥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家主发了话,哥哥在身后推了她一把,她上了前。
阿城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看着她笑弯了眼睛,“雪娘,我也给你备了件喜服!”
原来他穿的是喜服啊。
她怔怔站着,阿城没在意,牵着她朝家主和众长老一拜,又朝着她娘单独一拜,同她道:“咱们走吧。”
她愣哥深压得眉头,她顿住了脚。
“阿城,剑重要,还是我重要?”
阿城迷惑了一下,“自然都重要!”
她又问,“所以,你不准备以古剑换我们今后了吗?”
“这话怎么说?”阿城沉下了脸来。
他果然反悔了!
他想要既要剑又要她,不管他们的今后,也不管她的父母兄长如何自处!
她心痛如绞,阿城是孤儿,可她不是!
身后,传来了哥哥的呼声,“雪娘!”
她忽的心头一振,一下拔出了身后佩剑,在阿城未及反应的时候,架上了他的脖颈。
“你把剑留下!”
阿城愕然地看着她,没动,她已经不想再管这么多,伸手去拿他身后的古剑,阿城一个躲闪,她没能得手,阿城却抓住了她的胳膊。
“雪娘,你做什么?!”
“你把剑留下,我随你离开!”
阿城仍觉不可思议,“为什么?!”
他不愿,雪娘想起昨晚哥哥说的话,心中更痛,此时,哥哥几步跃了过来,喊着“雪娘,让我来!”
他立时同阿城战在了一处。
细密的春雨将所有人的衣衫打湿,几位长老与家主也赶了过来。哥哥边同阿城交战,边道:“沈城,你这样对待雪娘,我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哥哥为她出头,却因剑术终究抵不过阿城,被阿城划伤了手臂。家主厉声叫停。
“以沈氏传世古剑伤沈氏家主,自盛元祖后,还没出过这等荒唐事!”
有长老抖声道,他说得盛元祖便是沈家第一位侍剑人,沈西青。
立时有几位早就看阿城不顺的人连声附和,阿城深红的衣衫在雨中洇湿成了墨色,风吹不动沾了水的衣摆,一如他脸上的阴沉。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却又被哥哥挡住了视线。
“沈城,你仗剑欺人,算什么侍剑人?!”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讨伐与他,说他不配。
骄傲如他,孤独无依时被人欺凌都不低下头颅,更不要说如今。
征讨声中,他静默良久,忽的仰头大笑,一下跃至汉白玉的门楼之上,脚踩“姑苏沈氏”四个大字。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话音一落,他一剑斩到门楼正中,“姑苏沈氏”从中间断开,门楼轰然倒塌。
众人大惊失色,他手持古剑,轻轻落在废墟之上,看向了她。
“雪娘......”
她没动,有几息,阿城忽的点头笑了,深红的衣衫完全染成了墨色,黑得发沉。
“沈城,就此别过。”
......
阿城走了,族中恨不能将其除名,然而碍于古剑在他手中,到底没能除去他的名字。
她浑浑噩噩了好些日子,脑中像是被糊住,早晨醒来,有时还以为阿城在林子里等着她练剑。哥哥说她和阿城的事,都是阿城一厢情愿,步步逼迫,族中人听了这话,想到阿城的行径,反倒对她多有怜悯。
她心里滋味已经复杂到品不出来。老家主经此一事,身子越发不行,未过半年,便撒手人寰。哥哥继任了家主,天罗地网搜捕阿城,誓要拿回“被窃”的古剑。
可阿城连影子都没给他留下。
她混沌着不知过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