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无眠已经在无月的小屋住了七日,她开始疑心关于沈如晦和她一起的数月岁月是否只是一场苍凉梦境,她在那梦里哭了也笑了,只是醒来的如此之快。
七日来,沈如晦未曾出现过。
白天的时候,无月似乎总是有许多事要忙,总是在天刚亮就离开小屋。
无眠就在白天去胭脂铺消磨时间。
“姐姐,好些日子不见沈公子了。你们二人的情谊当真断了?”趁华裳不在的间隙,秋葵问无眠。
“嗯,应是断了。也早该断了。”无眠喃喃的说。
“最近华裳时常不在铺里,不知跑去哪里,可能又钓上了哪家有钱公子老爷吧。”秋葵说。
“秋葵,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很久了。”无眠关上店门。
“你说,怎么如此神秘?”秋葵看她神色紧张。
“华裳一直在偷偷记我们的账目,这事儿你知道吗?”无眠问。
“什么?竟有此事?我不知情。”秋葵万万没有想到,“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她在替夏赤渊监视我。”无眠说。
“什么!可是她的手指不是被夏赤渊砍掉的吗?”秋葵更加不解。
“我也不知道是他们串通好,还是她后来又去投靠那老东西。”无眠回答。
“姐姐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我也好防着她些。”秋葵问,努力回忆起自己和华裳说过关于无眠的事。
“你性子直爽,我怕你露出马脚。所以先前未曾告诉你。而且我知道你对她不全然信任。账目我已做过手脚,无碍。”无眠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
“你对她要如常,不要被她察觉有异。”无眠接着说。
“放心吧,姐姐。”秋葵点点头。
晌午,华裳回到胭脂铺,看见无眠,有些心虚似的。
“无眠在啊,今日来的好早。”华裳说。
“是啊。我看今日天气不错,我也无事,就早点来店里。你这是去哪了?”无眠打量她,她怀里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我刚去对街看郎中。”华裳拿出怀里的东西,是个纸包儿,似乎是装着药材。
“身体不适?要么我允你几天假,你好好休息。”无眠说。
“染了风寒,估摸着是天凉的缘故,正想休息两日,正愁不知如何和你说。”华裳说陀肿敖怀里。
“有何不可,都是自家姐妹。有病不要硬撑,店里不忙。我和落葵看顾就行。”无眠把目光从她怀中移开。
“那正好今日得闲,我去煮药,顺便做些糕点。等下拿过来,秋葵你泡壶茶,等下咱们仨话话家常。”华裳热情地说。
无眠笑着点点头,心想,她有这么好心?只怕借话家常从她口中探听她和夏元谋的事。罢了,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过了一个时辰,华裳从后院端出一盘糕点和一碗药,放在厅内的桌上。
三人坐在桌前,华裳喝下那碗药,苦的直咧嘴。
喝完,她拿起糕点尝了一口,说:“无眠,落葵。你俩吃啊,这是我用桂花和糯米做的,以前在尽欢楼和一个丫头学的,好吃得很。”
无眠本来不敢轻易下口,她见华裳自己也吃了,顿觉自己太过疑心,也尝了一块,甜得很,是她喜欢的味道。
“秋葵你也吃啊。”华裳笑着递一块给落葵。
“我不喜甜食,你们吃吧。”落葵一向很少吃甜的。
三人唠了些寻常事情,还有甜水街上的趣闻,不觉已经桑榆。
华裳说自己身体不适,早早回屋睡下了。
无眠也收拾好,准备回无月的住处,她交代落葵万事小心,便离开了胭脂铺。
无眠回到无月的小屋,无月还没回来,她觉得乏得很,也许是下午坐了太久,烧了热水,打算在浴室好好泡个澡。
无月的浴室有个不大的浴缸,一人坐在里面也算宽裕。热气氤氲之下,她觉得浑身软绵,不觉间睡了过去。
“无眠!无眠!醒醒!”无眠感觉有人在用力摇自己的肩膀。
“沈如晦?是你吗?”无眠觉得眼皮似有千金,努力睁开,模糊的看到眼前的人。
“我是无月,你醒醒。”眼前的人似有几道影子相叠,一会是沈如晦,一会又是无月,无眠看不清。
“我好困。”无眠想要闭上眼睛。
“你不能睡,我带你去看郎中。你一定要醒着!”无月一把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
不着一缕的无眠如同一副画在绢丝之上的美人图,她雪色的肌肤和沐浴时香料的香气不断地刺激着无月的感官,无月只得努力不要看她,他身上的另一个思考器官已经无法运转。
人命关天!无月恨不得抽自己巴掌。
他匆匆给无眠套上衣服,背着她出了门。
“你别睡!你他妈给我清醒点!”无月在月色里急匆匆的背着无眠奔跑。
“好…我尽量…”无眠的手环着无月的脖子,她摸到无月胸口的那个物件儿了,是一颗小小的珠子,形状熟悉。
但她很快又无法思考,她脑海中闪现许多小时候的事。
父亲第一次带她看宫墙内的梅花,父亲第一次教她写字,父亲给她看画师画的母亲。
她从混淆中逃出的那个夜晚,无月递给她月白的手帕。还有沈如晦的拥抱和轻吻。
她似乎跌入了一个繁复的梦境,她感觉自己如同一只蝴蝶,挣扎着试图从密林飞入青天,却是荆棘缠身,动弹不得。耳边似乎有水声轰鸣,接着她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