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亭外,一月白色深衣男子,衣袂飘飘,一步一步,走得轻快。很快,娇娇看清了他,自己也说不清话了。
来人眼神冰冷凌厉,下巴瘦削,可满身的英武之气并不让人觉得他文弱。在我们通常的认识中,一身浅蓝的文人总显得温润如玉,而到了武将身上就显得杀气过重,与浅蓝色的文气相冲。可微蓝的四哥却恰好是这两种相冲之气的天然调和仪,文武兼济,还能自由转换。除却这些,连同微蓝也不得不承认,在全家都发育良好,并不乏俊男美女的的情况下,四哥依旧能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用微蓝的话来说,这真是一个美到虐心,让姑娘们都深感他错投了男胎的长相。
娇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也熟视无睹,身体从上到下透着冷意,偏偏声音带着南郡的口音,软侬得很,无端能叫人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微蓝这位哥哥素来是真冷感,就连老爹洛明德也拿他没办法,所以兄妹俩平日交集也少,大多数时候,微蓝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两人相互行礼,洛正蕍打量娇娇,也很绅士地向她行礼,可娇娇还在神游,没有一丝反应。微蓝拽了她好几下,还是没把她给拉回来,只得在心里暗笑,小姑娘啊,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这么没定力,是超级容易被人骗走的啊。
这头正蕍并不显尴尬,他自小被姑娘围观惯了,这样的状况也是见怪不怪,很是自如地在暖亭里坐下,哪知那盯着他看的小姑娘嘴里还嘟囔着,“蓝儿姐姐,他长得真美,他是谁啊?”
微蓝正想继续帮她回回神,他的冷面四哥倒适时说话,“我是蓝儿的四哥,你既是喊她一声姐姐,也可以唤我一声四哥哥,我是洛正蕍。”
“啊。”秒变迷妹的娇娇的花痴之心越发不可收拾,说了许多话的正蕍有些烦厌地给自己的眉毛打了个结,斜眼扫视南风,“我知你是洛府的,送小姐回去。”南风全身一抖,双手一抱娇娇就要把她提走。
娇娇依旧挣扎着回头喊了喊,“四哥哥,娇娇先回去了,得闲娇娇去找你玩。”
“娇娇小姐快走吧。”南风不住地催促,拉着娇娇的手死死地不肯放开。
“哎呦,你拽疼我了,轻一点。”
声音越来越远的时候,正蕍眼睛里的坚冰还未能化开,他长长叹口气,“女人,勿论年岁,就是麻烦。”
“那只是因着你值得被麻烦,”目送娇娇南风走远的微蓝也坐下,“四哥爱吃的红豆饼,可要尝尝?”微蓝记得,她的四哥,很是喜欢这味馅料。
再看向正蕍的脸时,他尽然出其不意地红了红,咳了咳嗓子,“麻烦。”
“你过得倒也还好。”正蕍并不看她,眯着眼品了品马蹄,咧了嘴,“太甜。”
“嗯,不太差,”微蓝看着他放下玉质的杯盏。好意提醒他,“已经少放了枣蜜,既是喝了,怎的不喝完?你常年不在家待,好容易喝点家常味。”
正蕍没有回话,仰头把马蹄饮一饮而尽,“不是父亲的意思,我要出去几年,最后再看看你。”
“最后?”微蓝的神经一跳,右边的太阳穴突突起来。她虽和这位四哥不亲热,可他的话着实诡异了些。
“这趟生意本无性命之忧,只怪我动了凡心,……但若无意外,父亲的考绩评优,两三年内便可来此照应你。”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微蓝被闹得莫名其妙,正蕍仿佛是要去做一件极凶险的事,可她的状况呢?比瞎子的眼睛,聋子的耳朵好不了多少,他们在护着她,因为不明真相的人,才最幸福,可她是决计成不了笼子里的金丝雀。
“小妹你知晓多少?又猜到多少?亦或是假装忘记了多少?”正蕍冷淡地给了她一连串的疑问句,并不解答她。
“父亲有父亲的道理,你莫要任性。”正蕍又拾起一块盘里的红豆饼,“此等fēng_liú相思之物,妹妹还是少沾染得好。”
“所以,你们已是商量好了要送我入宫争宠?”微蓝有一丝恐慌,可在她名义上的四哥面前,至少还是坦率而直接的。她也不必太过考虑这样问会不会惹怒他,会不会得体。
“父亲从未有这等想法,你若回南郡,我们兄弟几人多少护得住。”正蕍正色说得很严肃,“愚兄知晓的,远比你所想的多。”
微蓝依旧不明白,“求四哥明示。”
“长房的那个大丫头一直欺你?”言语间,正蕍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冷意,微蓝见了都觉得背脊凉凉的,忙摇摇正蕍的手,“小打小闹,蓝儿权当她家教不严。”
正蕍笑得清淡,“这倒是不错,熟悉律法的,可不会随便谋害皇嗣。”
微蓝一惊,“寿唐王谋反?何时?”乖乖,长房的来头怪大的啊,都这样了,芊芊的妈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洛家做她的大儿媳,带着她的女儿摆谱,没事还愿意膈应嫡支的另两家,这还真是,勇气可嘉。
“老皇爷高宗逝世后,咱们明帝的父亲威帝即位,凤和二年就立了现在的鲁王任雅浩为太子。威帝与石皇后感情笃厚,又耽于朝政,因而只得二子,一为当今圣上——明帝,二为现下不知所踪的鲁王。鲁王略长圣上两岁,至凤和六年,明帝八岁。这寿唐王已是野心毕露,一个被赐国姓的大老粗,也想坐稳江山!那年石皇后的生辰庆典上,寿唐王本欲谋害鲁王,再待皇宫混乱时率军清洗倒算,黄袍加身。毕竟他手握兵权,赢面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