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笙无心听论,只翻动竹册看看自己缺失的课程,“妹妹是主战?”洛元的指节分明,宽大的手,一下一下地叩击台面,似在沉思。
“自然是要战,想他弹丸之地,焉能欺我泱泱大国!”洛康满面豪气,头部微昂。
“皇上为治世能人,不喜杀戮,然两族交界,民苦心忧,多受旁扰,长此以往,民不事产,妇不事织,其荒也。”微蓝面带悲愤怆然道。
“兴不得胡说,妹妹锦衣玉食地这般养着,怎会见过这般场景,非眼见儿妄议,道听途说,吾不信矣!”洛康见微蓝无话反驳,心里喜滋滋的,不禁神气活现。
微蓝心中诽着,我又不能明说,上下五千年,这种事多了去了,虽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可是咱们有案例分析啊。
洛康小小得胜,噎得微蓝无法回话,正得意着,南风为难地来报,“奴拦不住他。”
一个俏生生,圆溜溜的小脑袋就伸了进来。他同样圆溜溜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盯了盯微蓝周围,就无言地偎在墙角。
严先生紧随其后,见到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子,怒气燃起,狠瞥他一眼,转而向微蓝等人解释,“今日领家弟拜见洛老夫人,一时误了上课时辰,还请各位公子小姐海量。”严先生话语谦卑地拱手,洛元扶起,“若不是先生耽搁了些,咱们还不能在此讨论蓝儿妹妹的策论呢,”又一眼望向门前缩着的小鹿般呦呦的小孩子,笑言,“好个灵秀的孩子,先生还不快让他入席?”
严先生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失了气地对着那男孩说,“公子都发话了,还不快进来?”左右相望下,指着微蓝旁边的小几,“你且坐那儿吧。”
小男孩怯怯地坐好,严先生也解释道,“这是愚弟阿穆,前几日堪堪满九岁,因少许家事,不得不把他放在身边,望各位公子小姐莫要介意,这孩子一向沉静,约摸不会添太大的麻烦,讨扰公子小姐们念书。”
洛康眼睛放光,“先生的弟弟可曾读书,今日我们在论蓝儿的治安策呢,想请先生为余等解个惑。要不先请这位小弟先说罢。”
洛元微不可查地略一眼严先生,正色喝住洛康,“胡闹!”
严先生并不太在意,“那穆儿就说说看。”
“是。”那小孩子小声应了,捧起微蓝的文章看了看,一凝眉,圆溜溜的眼睛攥成一线,忽而有了底气,朗声,“天下太平,纷争起于权欲,”微蓝点了点头,直面看他。
两人的眼神只匆匆一碰,小男孩坦然继续,“教化于民,慈航普渡,舍身取义。”
微蓝只觉得小男孩的人物形象陡然拔高,小小年纪,就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这点着实不错。可也不知,他这讲义气啊,讲和平仁善,渴求大爱能不能成功。不过他这是反战而推崇文化对于人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说得好听,蛮夷愚民,不堪教化,只能以暴制暴!”洛康急了,站起身来为自己的言论壮势。
洛元眉心上拱,蕴笙此时也终于一改先前沉默,“先生,请听学生一言。学生刚刚听及各位言论,未有什么新奇思路,只觉各自占理,故而想做归结。”
严先生点头,邀蕴笙继续,“于上位者,用人识材,审时度势。若利于民生,则顺水推舟,非我族类,非不可存也,然妹妹文中已是有例,边境民众水深火热,苦不堪言,如何不战?待战毕,优待他族亦为首义,军令如山,士有亲眷,亦然不愿刀刺拼杀,血流成河。如此,教化于民,方有成效。”
蕴笙言毕,严先生满意地向她点了点头,“不想几日功夫,小姐的心境开阔不少,知思言纳谏,果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先生客套,还是先生高义。学生妄言,不敢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蕴笙颔首道谢,心中也确有骄傲,谦虚一番,也是把夸赞的话,全数收了。
“如此,蓝儿小姐可有收获?”严先生和气地看向微蓝,“小姐近日的文章都不错,夫人已与我言明,对于小姐们太过苛责,日后的策论便有感再发罢,不必强求。”又将眼尾扫向蕴笙,“那我们开始上课罢。”说着回身整理起自己的竹卷,翻动起来。
那么微蓝确认,今后她可再无感受,安心听讲了。
课程结束,那坐在微蓝身边的小小一团起身向微蓝等人自我介绍,“公子小姐安好,严穆这厢有礼了。”一对胖胖的小手,堆叠在一起,说不出的可爱。
微蓝只是客场,这种时候不好搭话,只面带笑容地看着这小鹿一样,随时会受惊的孩子,又用余光扫了下蕴笙的反应。
果然蕴笙出手相扶,“小穆弟弟客套得紧,先生开席授讲,弟弟既是先生亲弟,若论辈分,顶顶是得高过我们兄妹的,”蕴笙娇娇一笑,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端的是青春正健,温柔和煦,润物细无声。严先生手握书卷,脸上表情不差,“小姐照应,可虽是小孩子家家,规矩不能乱,”严肃地看向严穆,“既然入我门下念书,须得守我的规矩,倘若你敢胡来,即可送你去乡下,可记住了。”
微蓝见此场景,也只依照次序相互问安。结束了这项事务,微蓝垂头丧气地和蕴笙并排走着,南风,南云,南书在不远处跟着。自然,蕴笙一回来,微蓝还得接着上古筝课。
几人七转八弯快到了蕴笙的沁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