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升斗小民到底也是有见识的,往外退了退,保持缄默,黄门看场面似乎控制住,“给杂家继续!”
却不想又一名少年也往下一坠,“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十二位神兽,是分别要吃鬼虎、疫、魅、不祥、咎、梦、磔死、寄生、观、巨、蛊等十一种鬼疫的,二十三人个个不能少,阿和不来跳劝导,这礼怎么能成?”
那黄门头大如斗,还是慌张地试图挽救,可少年人的心性,哪有那么坚定的意志,被这两个孩子一闹,剩余的人也气馁了七八成。
这十二兽吃鬼歌原是宫中才有缘得见的,哪知志皇此次心血来潮,要与民同乐,还要跳舞的孩子尽量年少,短短一月,要训练得他们几百人上得了台面,这黄门实在是劳心劳力,结果在这傩礼最后功亏一篑,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洛博简警觉地拉了拉妻子,拍了拍被场面冻住的微蓝,蕴笙,压低声音,“我们速速回府。”
微蓝,蕴笙不敢多问,低着头,由洛博简揽着,费力离开围聚过来的人群。
背后有一道声音,“我来便是,”清清冷冷,还和上次一样,不知为何,微蓝就是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却再不愿回头,她搓了搓自己凉得发僵的手,警告自己,她上次什么人都没见过,什么话都没说。
走出一两条巷子,洛博简才放缓了脚步,侧头嘱咐妻子,“蔓蔓,我看他们要去常胜街的东面,你最近叫府中上下看好洛康,大考那段时日,不许他踏出府门半步!”言辞肯定,不容丝毫拒绝,微蓝从未见过这样的洛博简,可他的神色自然,态度亲昵,似乎还和来时一般,带着娇妻,和一对小女,一家人和气万分。
洛二夫人也有所顿悟,笑得甜甜的,“就听夫君的。”
这常胜街,微蓝其实来过的,她出门的机会尤其少,路线单一,自然好记,至于这常胜街东面,一整条街,只一户人家,可不就是……
贺家!夜,洛府上下也算静悄悄,没什么太大动静,可洛府所在的里坊可是炸开了锅,各家的府兵都紧惕起来,连同街上的巡视也极为活跃。
刺刺喇喇的兵甲摩擦声,声声入耳,回了府,洛博简只让洛二夫人仔细安置微蓝,蕴笙这一双小姑娘,便心事重重地去了书房。
因着洛元,洛康奋力备考中,是以书房的侧影,只余洛博简一人。
蕴笙本想捧些夜宵去父亲那儿探探口风,却被宋嬷嬷一把拦下,“姑娘早些歇着罢,寒潮,这就来了。”宋嬷嬷的语句特别慢,一字一顿,蕴笙再想问什么,宋嬷嬷已经扶着她,往沁泉院去了。
第二日一早,喧嚣了一晚的街道变得静悄悄的,虽然鸡鸣之时,府院里闹了一闹,也就流出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微蓝就沉沉入了梦乡。现下,估摸着是折腾一宿,大家都疲惫得很,恰巧洛老夫人和洛二夫人吩咐不必请安,微蓝就乐得赖床一小会儿,窝在暖暖的被窝里,幻想着自己变成树懒被封印在暖巢之中。
正想得喜滋滋,就听南风一声请安,领着人步履不停地走进屋里,还很贴心地用衫子围住了她,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
“蓝儿妹妹竟还是在睡着?阳春三月的,确是好眠。”蕴笙似是觉得好笑,用帕子遮住了半张脸,扑哧一声笑出来。“妹妹也太会偷懒了,严先生的功课倒是放过咱们了,可姜先生的功课呢?”
微蓝立马往榻上一倒,张嘴打呼,佯装自己还未醒转。哪知蕴笙捏了微蓝的鼻子就招呼上来,“小滑头,我是不信你看不出姜先生对你才华的怜惜,妹妹的画意确实不错,可若能再多一技傍身,何乐而不为?”
微蓝无奈,“姐姐,蓝儿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琴乐之事已是搅得蓝儿苦不堪言,还不得已勉力支撑着。更别说还有什么女红,舞技,歌艺的,再遑论诗啊词的,哪一项学起来都是耗尽心力?天光正好,不如……”
“哎?不如什么?”蕴笙半猜到微蓝的想法,还是调皮地一捏微蓝的脸蛋,“不如睡大觉?”
微蓝不住点头,露出一副,“懂我者,蕴笙姐姐也”的表情。蕴笙见状摇头叹息,伸手拉了拉微蓝,“日上三竿了,还不起身,今日日头正好,春日女子又易伤春,不若我们去院中走走?”
微蓝打量蕴笙神色一眼,嘻嘻笑笑地爬起来,用过早膳,二人欢快地手拉手逛园子。
园中的暖亭里,轻纱柔幔,还留着一副棋局,可能是夜间落雨,亦或是清早露水,石凳和木梁上都沾着水珠,跟在微蓝,蕴笙身后的南风,南云一早上前,唤人擦拭,又拿来软垫,这才让两姐妹坐下。
微蓝眯一眼棋局,她所在的白子,看着形势虽好,可周围风云变幻,实在诡谲得很,不在意地摊摊手,“姐姐这又要帮助蓝儿提高棋艺了。”
蕴笙信心满满地捻了一子,笑得欢畅,“手下见真章。”
半个时辰过去,两人都是不骄不躁,微蓝左右环视,此处暖亭也是洛府平日的热闹之地,并非一般幽静之处,今日却似空谷般,只有寥寥无几人息,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