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儿继而强笑道:“哥哥,我有契丹名字了,是太宗亲自取的,叫耶律鞑塔。”
耶律延禧听了,呆看毓儿半晌,无言以对,又是微微点点头,眼眶却有些潮湿。
“你在外面,一定也吃了很多苦头吧。”耶律延禧语出苦涩。
毓儿强忍住眼泪,忙摇摇头:“哥哥不用担心。宰相大人他对我照顾有加,我很好。”
可是耶律延禧听了却变得神思飘忽,口中喃喃道:“宰相大人?宰相大人?那不就是完颜希尹?”
毓儿点头。“正是他。哥哥……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她流着泪,将自己偷藏在袖中的那串带血的珠链取了出来,放进了耶律延禧的手里。“这是……撒里衍……临终之前交给我的。我想,她一定也希望你再看看它。”
耶律延禧看着那珠链,顿时如遭电掣。
仿佛一下子变得苍老,耶律延禧顷刻间泪如雨下。
那只是一串用各色珠子和松绿石穿成的项链,并不华丽,甚至有些粗糙。他怎会不认得,那是他最疼爱的四女儿耶律撒里衍出生之时,他亲手编给她的礼物……
“撒里衍……我的女儿……”耶律延禧痛哭出声,心中的悲苦之情,可想而知。
毓儿的悲痛已经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可是她却不知道,面前的族兄,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着这样的遭遇。面前的人,一次又一次独自忍受这样的心碎欲绝,一次又一次地被凌迟在亲见血肉至亲被弑杀的绝望边缘。
两人看着那串珠链,相对哭泣;静夜之中,唯有亲人的泪水,是对撒里衍的最后祭奠。耶律大石陪着两位主子,更是呜咽不语。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有人在大殿外轻叩木门。听到那声响,毓儿面色苍白。
“哥哥……我要走了。你要保重!”毓儿说完这话,就要离去。
可是耶律延禧这时却拉住了她:“妹妹……”他将那珠链,神色肃穆地戴上了毓儿的脖子。“你是我们皇室最后的希望,戴着它,它会给你力量……”
毓儿流着泪,重重的点头。
“哥哥,你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为耶律族换来一线生机,无论要我做什么!就算我死了,也没有关系。这是我身为耶律一族的宿命,我会去完成它!就像撒里衍一样,耶律一族会永远记得她所遭受的苦难!”
“不!”耶律延禧忽然摇头落泪,他神色凄怆地拉着她的手道:
“你要活着!去求宰相大人,你去求他!完颜希尹不仅位高权重,还是这金国最聪明的人!鞑塔,如今耶律直系皇族,只剩你我二人……而我,此生只怕是要困死在这里……你是我们皇族的最后希望!只要你去求他,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女人,就可以好好地活着!你去求宰相大人!只要有一个人还活着,他就是契丹!只要有一个人还活着,他就是契丹……”他重复着那句话,眼里带着数不清的莫可名状的悲痛和绝望。
也许他已见到了太多亲人的血;也许,他早已不能负荷。
毓儿无从回答,终舍了族兄,泣不成声地道:“哥哥……你保重!”说毕,她冲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