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长风一生冷哼,右手反手一挥,手中长剑便没入木容冰心小腹。
小柴少康听到母亲痛苦的呼喊声,顿时挣扎得更剧烈:“你这恶人,你竟敢杀了我母亲,他日我定要让父亲杀了你们,为母亲报仇!”
慕容长风掌风一挥,将自己的长剑收回,那剑便离了木容冰心的身子。木容冰心闷哼一声,几乎就要摔倒在地,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腹部,眼泪和嘴角的血流在一处。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她仍一步步顽强地向慕容长风逼近:“还我……孩子……”
“哼哼,既然如此,你们母子就一起做个伴上路吧!”慕容长风扬手将柴少康扔出窗外,随即便抓住木容冰心的肩头,借着她冲过来的力道,一并将她也推出了窗外。
“康——儿——”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唤,木容冰心摔出了窗外,身子重重地落在小楼下冰冷的青石板上,霎时静寂,再也没了声音。
慕容长风面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他伸头看向窗外,却愕然发现,先前那孩子并没有被摔死。有人在下面接住了那孩子,自己也重重地被冲撞在地,正艰难地爬起来,抱起那男孩就要逃。那是个女人。
“来人,快去给我追!”慕容长风怒不可遏。
之后的那一路,他们是怎样躲过追杀的,柴少康完全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那个晚上,那个女人紧紧地把他拉在手心,或者抱在怀里,没命地往前跑。她是个哑巴,无法说话,挨了刀伤也只是闷哼出声,以至于在最后那一刻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原来为了救自己,她竟受了那么多的伤。
在他们逃亡的路上,混乱之中,他们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城主回来了!城主回来了——”
墨玉夫人似乎是得了希望,穿过曲折的廊道,她抱着他没命地向自在城的城门而去。
在通往城门的空地上,埋伏在城楼上的暗桩发现了他们,有人开始向他们射箭。
他感受到她身子的震动,她受了箭伤。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轰然而动。浓密的火与烟之中,自在城的城门戛然被人冲撞开来,有一队人马浩然而来。最先冲进来的人正是柴霸天。
迫切地看着那人来的方向,墨玉夫人用尽全力向前踉跄地跑着。
直到她冲到柴霸天的马下,用力将手中的孩子举起。
飞来的箭簇又一次没入她的后背。
柴霸天怒不可遏,将披风重重一挥,一把将马下的女人和孩子紧紧卷住,长臂一伸揽入马上,揽进自己怀中。
电光火石之间,他伸手从背后箭囊中拉出翎箭,举起长弓便将那城楼上的暗桩射了下来。随即,他将柴少康抛至自己亲随的马上:“照顾好少城主!他若有半点差池,本座唯你是问!”
“墨玉……墨玉……”柴霸天心痛地抱着身前的人。
马蹄声是那般密集,此时在她的耳边却显得愈发清晰。
她最后伸出手去,触碰了下紧紧抱着自己的男子的面庞。
她的眼中露出一丝满足的光亮,随即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
眼前的画像幽幽地挂在墙上,窗外有风吹来,画面轻轻浮动。
柴少康将酒杯斟满,再次一饮而尽。
那日的夜袭,父亲柴霸天与慕容长风两败俱伤,遮幕山庄的门徒最终撤离了自在城。虽然遮幕山庄并没能诡计得逞,那日的突袭血洗,不仅令他失去了母亲,也令他的父亲柴霸天陷入失去一生挚爱冰心夫人和被挚爱背叛的双重打击中去,从此一蹶不振,不久后病世。
他后来,还是偷了墨玉夫人的那幅画,不过,却是烧在了她的墓前。在那之后,他便把这个偶然出现在父亲生命中的女人忘了个干净。
那次夜袭后,他开始奉父命在自在城中主事。血淋淋的事实真相和冷酷的人心倾轧如同风霜刀剑,最容易催发一个人的心智。后来,那个男孩每长大些许,便会多出一份智计,多出一份清醒,也多出一份仇恨。
他痛恨与遮幕山庄有关的一切。想要将其毁灭的念头,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的炽烈。于是他早早地就开始筹谋一切,囤积财富,招揽势力,极尽全力壮大自在城的实力,只为有一天,他可以将遮幕山庄,连根拔起。
他本以为,他将会在这种仇恨的追逐中度过一生,却不想,那一日在影子谷,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即使脸上泥浆遍布,神采却清澈如水的眼睛。
几番火与血的洗礼中,生死轮回始。冥冥之中,墨玉夫人与司空毓儿交织在一起,悄然扰乱着他的世界。
沙华寺外的夜色浓密如墨,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个人的急切。那个人此时一定恨不得将自己化为齑粉吧。
将手中的杯子紧紧地攥在掌心,他几乎是无限愤恨地说出那句:“卓南风,你我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挥袖离开密室,他下了沙华寺。
柴少康昭令自在城城中所有门徒,所有人都需严阵以待。
将备好的一张信笺交给身边的手下,他吩咐道:“逍遥宫少宫主卓南风到达城下时,将这封手书交给他。”
他知道,这一战,他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