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看书>玄幻奇幻>擦拭婚姻的镜子>第五十一章 分钗破镜

同样一个地方,是天堂,也是地狱。

鸣涧县民政局,结婚和离婚办理处,一墙之隔。这边厢欢声笑语,春风洋溢;那边厢死气沉沉,冷言恶语。

杨思竹九点半就到了,坐在民政大厅迎门显眼处。到十点,还没有人来打扰她。她掏出手机拨打,无应,继续拨,还是那首沧桑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一直到民政局午休,何鈡梁都没有出现。

杨思竹一个人来,一个人离开。前面街头那家小面馆还开着,她记得当时领结婚证后和何鈡梁一起吃过一碗牛肉面。她鬼使神差地重进去,叫了一碗牛肉面,特地交代:“加辣,多加点。”

红红油油一大钵面,她一低头就连打几个喷嚏。再吃几口,心窍全通了,眼睛、嘴、嗓子、肠胃都成了辣椒流经的河床。她满脸淌泪、满头冒汗。她不停地抽餐巾纸,分不清揩的泪水多还是汗水多。她眨巴着眼睛,告诉自己“控制住、要控制住。”

一大钵面吃得一滴不剩,思竹从墙体的镜面中看见自己的脸就跟一碗红油牛肉面没两样了,还热腾腾地冒烟像淌泪。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脱掉了外套,是太热吧,为什么满脸还是水涔涔!

她在民政局台阶上坐下来。其实鸣涧的十月秋意很浓了,街上怕冷的老人已加了绒衫。天空昏沉沉,一副今天不下明天非下雨的样子。她很快就觉身体发凉,脸也冷了,眼也干涩了,抱膝坐着,眼神泛空地望着穿来往去的人——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而我已经沧海桑田。

民政局下午两点上班,思竹依旧端端坐在大厅门口,隔几分钟给何鈡梁打个电话,不停不休。

下午四点时,何钟梁终于出现在杨思竹面前。

杨思竹眼蒙蒙抬头看。她好长时间没在外面和他碰过面了,他些许陌生的俊朗和他眼底一览无余的一抹沉痛,让她一时惘然。

何钟梁音诚气沉声缓缓:“思竹,我其实一早就来了,比你更早。我看着你在这坐下、不停打电话、吃面像洗碗一样……”

他漆黑的眸子满透的希翼只恨不能钻进她脑海里去:“思竹,咱回吧,啊?咱这儿再也不来了,答应我,好不好?”

杨思竹直挺挺起身,夺过他手上的文件袋,翻开检查,抬脚就往厅内走。

何钟梁全身僵硬,跟着她走。

满堂光亮的正大厅是结婚证办理处,离婚证办理处在背后。

两人走出民政局时,还不到五点,但天完全黑了下来。雨丝织就迷网,满街萧条,树叶纷纷往下掉。

他俩第一次在街头分手说再见,没想到却是在刚离婚后。

她撑开了伞,独立了一个世界。

他整个人都浸润在薄薄雨幕中。

他看着她的伞,雾蒙蒙的眼神,雾苍苍的声音:“你考虑得真周到……”

他不知道她考虑的更周到的是,为什么生生把另一把伞拿起又放下。既然决定离婚,就不要再藕断丝连了,就该干干脆脆解放彼此。

他递给她一张银行卡,只说:“密码是你的生日。”她一凛,还是接过了。这是真正的不再相干,毕竟一个家庭解体,应该有种方式吧?他俩不约而同都这样想。

她微低头,额前刘海垂下一脸隐忍的哀愁,转身欲走。

他慌慌跨前几步,颤着手抚上她的脸颊,哀婉地低喊:“思竹啊!我怕自己不能适应没有你的日子……”

两人咫尺间泪眼相望。

杨思竹第一次看见满的泪,他鼻翼通红,满脸凄惶,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她狠心扭头走,他终也转身行。昔日夫妻踩着落叶背道而驰。

如果婚姻是棵树,那么他们的婚姻就只发了芽,抽了穗,不到枝长叶茂就被雨打风吹你飘我散了。一人化为泥土,一人跌入沟渠。

何鈡梁不知该往哪儿去,该干啥了。他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荡,他只知道朝着灯光黯淡天地混沌的街道去,不让别人看见一个大男人哭得比雨水还汹涌。

他终于恍恍惚惚停下车,头重脚轻地穿行于阳光花园。脚会带着他走,走进了一个迷幻的天堂。他拼命地往里拱,往上靠。天堂里莺声燕哝销魂蚀骨,让他如品罂粟般癫狂。

小珊珊已会走路,满屋子乱窜,像个小巧的精灵蛋。

世上所有的小孩子都无师自通,知晓该找年龄最相近的人玩。

所以韩旭升放学一回家,小妹妹就不爱被视她如珍宝的外婆圈着了。她非把哥哥霸着不可,玩丢球、玩捉迷藏、骑在哥哥肩上不下来。她也很灵性的,妈妈告诉她哥哥做作业很重要。因此只要哥哥回房间在书桌前坐下,她就乖乖地溜开,但还蹲门口自个儿玩玩具,不时扒门缝往里瞅。兄妹情深超乎所有人最初的预料。

周日午后,韩家看新房去。韩修照去车库开车,一家老小等在小区门外车库口。韩旭升抱着妹妹在学她咬字不清地讲话,兄妹俩“咯咯”笑。

小芸神清气爽,正在庆幸终于可以不用在阴影笼罩下生活了,那片阴影却旋风般地卷了过来。

陈印姿“蹬蹬”冲到跟前,相当不满地冲她儿子喊:“人家没妈的啊?甩给去!”

吼得韩旭升差点撒手,珊珊惊恐地“哇哇”叫。孙淑华最近,急忙抱过珊珊,小丫头嘴瘪瘪的要哭,伸手还往小芸方向挣。

韩旭升相当无奈:“妈——”

陈印姿亲亲热热拉儿子手:“走,妈带你看电影去。”


状态提示:第五十一章 分钗破镜--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