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男人和女人此刻看向朱家明的眼神,都在惊喜的同时,带着深刻的敬畏。
只有小女孩泪眼模糊在妈妈怀里,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神情茫然、困惑。
女人抱着孩子让到了靠墙一边。
男人站在对面,欠身,低头,做了旧年代的手势,恭敬而激动地问候说:“少主。”
少主么?听这意思,好像还真的是那么回事?!贺堂堂站在门口,眯眼后仰看了看小王爷平日里猥琐的背影。
乍看感觉还真有点儿不一样了!贺堂堂在心底感叹。
“嗯。”同时间,朱家明点头应了那声少主,接着顿了顿,嘴角苦笑开口说:“最后一次。然后阿生你记住,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少主,主家了。你要为自己活着,为老婆孩子活着。”
对面男人目光震惊,抬头神情不解而惊惶。
朱家明没让他把疑问说出来,声音温和,继续道:“这前后好几十年,殚精竭虑,日夜不安,辛苦你们家……辛苦你们俩了。”
说完,眼神有些愧疚,他依次转去,看了一眼男人、女人和小孩。
“不辛苦,我们除了守着这里,也没打听出太多消息,反而这二十多年,少主在外,才是真的辛苦了……”男人说。
“都说了,以后再没有什么少主了。”
朱家明沉声打断他的话,接着一甩手,没避贺堂堂,扔给男人一副第十代装置和五块源能块。
“装置穿里面,小心别让人看见了,不是必要的时候,最好也别用。”他接着叮嘱道。
“是,谢……”男人双手捧着装置,看着朱家明,努力把少主两个字咽了回去。
朱家明转身,看了看女人怀里的小女孩,伸手说:
“伯伯抱一下……是叫做妮妮吧?打从听说她出生,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抱过一次呢。”
“少……在外辛劳,谢……”女人终究没能把话说完整,转而小声在女儿耳边说了几句,双手递过来。
小王爷双手接了,抱过来,真的就只抱了一下,揉揉小脑瓜,给小女孩系上一把似乎准备着已经很久的长命锁,嘴里说:“长命百岁”。
然后他把孩子递还给女人,一边转回,一边继续说:
“时间紧,多余的话就不说了。走吧,带着老婆、女儿离开这里,以后不管在哪,怎么过活,都拼命好好活下去。”
小王爷说完让到一旁,让出去路。
男人定了几秒,“……是。”
从此刻男人含泪的眼神里,贺堂堂看出来他其实很想问些什么,比如朱家明自己的去向,也许还有骨头相关的问题等等。
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贯的服从。
穿好装置,拿好东西,深深地一欠身……男人低头带着老婆和女儿,离开了老店。
转身把门关上,
贺堂堂等待着。
小王爷看他一眼,沉默从旁拿起一把大漏勺,走向那锅老汤,把漏勺伸进去。
“……我草!”
“你大爷的朱家明,你竟然真的把青子的骨头拿来煮汤喝啊?而且一煮就是几十年……那玩意没坏吧?”
贺堂堂夸张而担心道。
“呵呵,怎么,我就喜欢喝龙骨汤,不行么?老子还想把他整个扔进去煮了呢!”
朱家明说着,低头从漏勺上的一堆骨头里挑出一根,在布上擦了,骨色如常,收起来,然后继续。
五块永生骨,很快都找到了,朱家明熄了锅底已经延续数十年的火光。
两人出门。
在外边街上等待的两名战士跑过来。
一行四人低头沉默走在街道上。
零星的正在撤离的市民,从他们身边不远处匆匆跑过,十余支唯一目击军团的战斗小队,在远处占据着各处开阔地和重要隘口,守护着撤离的市民。
“欸,你们有没有发现,渝州这里的战斗情况,好像还行啊?市民的撤离,也还算镇定有序。”
小王爷左右张望说。
“嗯。”旁边的一名战士说:“刚你们在屋里头的时候,我们在附近打听了一下……军团长在这里。”
“难怪。”小王爷嘀咕点头。
“说是凌晨时候到的,当时有红肩下来,军团长正好到场出手,当众两刀斩杀了那具红肩。”另一名战士眼神激动说。
“两刀,确定吗?”贺堂堂突然有些紧张问。
“啊,应该没错。”战士答。
“那就好。”贺堂堂松了一口气,说:“是两刀就好了。”
老头出手了,两刀斩杀一具红肩……两刀比一刀可好多了。
…………
临州,因为只是被盛海波及到,落地的大尖暂时没那么多,所以城市整体情况还算好,市民的撤离工作也比较安定、有序。
长而笔直的街道上,背负着行李的人群,正拉出长长的队伍,在一片嘈杂中,含泪往远处行进。
两侧是林立的高楼。
一名记者带着摄像师,反方向经过撤离的队伍,一路拍下现场情况。对于蔚蓝来说,这些画面都是如今必须呈现给民众的,蔚蓝自己的记者一时间赶不过来,是临州台的一名记者,主动承担了这项任务。
“轰ong……”突然,一串轰鸣声从头顶的高楼上方,从街道的那一端而来。
记者抬头向远,摄影机跟着抬起来。
一瞬间,整条街,所有民众都不自觉抬头,“哗!”
空中,“嗖!”
“嗖嗖嗖嗖嗖……”
一架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