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河面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仿佛一条巨大的黑洞。
许汉生趴在地面上,呆呆的望着河面,没有说一句话。
他体格健壮,功夫也很好,是个练家子,想必直接殴打询问效果不大,王法便蹲下身子,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你们的教义一直宣扬互助互爱,互相扶持,怎么,你这信仰不虔诚嘛!”
关于无为教的教义,王法一点都不知道,但是白莲教的教义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也知道那些分支教派的教义其实都差不多,如此才能吸引大量的老百姓加入。
看到许汉生的表情,王法知道子蒙对了。
“你!”许汉生睁大眼睛,惊恐到:“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更多!”王法压低声音,说道:“你要是想让大家都知道的话,大可以继续大喊大叫。”
许汉生一听,连忙闭上了嘴巴。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许汉生最大的把柄就是身为无为教的教众,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但是如今的朝廷视这些教派为邪教,但凡发现全都铲除,所以这是见不得光的。
王法正是朝廷命官,他现在知道了,许汉生忽然害怕起来,他并不是怕死之徒,只不过此事牵扯太大,他的家人,他的亲朋好友,他的同伴,全都是教内的人,若是被揭穿了,恐怕谁都跑不掉。
关于杨丰收的事情,许汉生其实是知道一些的,因为那件事就发生在一年半以前这里附近,自己是这座码头暗地里的老大,怎么会对人命案子毫不知情?
只不过此事牵扯较大,是一个许汉生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的人,若非如此,重情重义的许汉生又是杨丰收的同乡,二人也是相识,他多多少少也会出头,为杨丰收讨回一点公道。
只不过此事牵扯到那人,许汉生只能装作不知道,忍气吞声,只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苦了杨丰收的老父亲了。
不过与身家性命,或者说几百人的性命比起来,这点事情的重要性也就几句降低,许汉生此时脑袋依旧晕乎乎的,略做思索,便说了起来:“杨丰收是曹氏船帮的人,当时出事的时候,也是在他们的船上。”
“曹氏船帮?”王法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印象并不深。
“咱们这个码头上每天都有无数船只往来,其中有一些是个人所拥有的船,还有很多其实是属于各大船帮的,其中曹氏船帮,就是其中最大的船帮之一,拥有一百多条各式船只,负责苏州府附近的货物运输,咱们青浦县这里,也有他们的生意。”
此地位于江南,河网密布四通八达,青浦县门口这条淀浦河,向西连接淀山湖,而淀山湖上有许多河流,其中就有通往苏州府和太湖的船只。
“苏州府的人?这就有些麻烦了。”王法琢磨了一下,又问道:“还有呢?”
“当时杨丰收好像是得罪了曹氏船帮一条船上的船老大,那船老大便将他打死了,然后扔到水里说是自己失足落水,”许汉生快速的说着,最后又加了一句:“我也是听说的,做不得准啊!”
“船老大打死人?那你们为何不报官?”
“报官有什么用?”许汉生摇头道:“那是咱们县还没有衙门,只是个小镇,要报官还得跑去华亭县,或者苏州府,不过即使路途遥远,咱们跑漕运的男儿也会出力,不让杨丰收白白冤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那曹氏船帮的背景你是不知道,背后有苏州府知府的影子,所以生意才做的这么大,他们人多势众,黑白两道我们都不是对手,谁敢多嘴,去得罪他们啊!”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毫无背景的杨丰收就这么冤死而又没人报案便也说的过去了,就算是有人不怕得罪他们,将案子报到华亭县,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能管得了知府?
忽然,王法又想到一件事情,就是在一年半以前,华亭县的县令依旧是陈峻熙,依照他的性子,恐怕躲都来不及,哪里敢出头。
“那你们怎么不将实情告诉杨丰收的老父亲?”王法一想起那苍老的人影,就会不自然的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那个时候一直陪伴他的老乞丐,大约也是那副模样,自幼就是孤儿的王法也是跟在老乞丐后面,才能长大成人,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就饿死了。
这些年来,王法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心里早就将老乞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爷爷。
也许有着这层原因的影响,王法才会闲的没事找事,来管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案子。
许汉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告诉他有什么用?到时候随他怎么闹,最终的结局我们也能想到,恐怕他的老命也都保不住了,而不告诉他,不仅可以多活几年,他儿子的安葬费也有人出,对于老杨来说,这样岂不是更好?”
王法不禁想到如果是自己,会不会告诉杨老头,在那种境况下,自己也许会和许汉生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不过现在的自己可不是那些无依无靠的漕运工人,他也不会自大到与苏州知府对这个,只找出当时的罪魁祸首来定罪,应该是不难办到。
毕竟打死杨丰收的只是曹氏船帮一百多艘船其中一条的船老大,只要证据确凿,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这件事已经过了一年半,想要去找证据肯定是难上加难,不过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先找找看再说吧。
王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