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蛟神女静静叙说道,“这么些年我时时受魔界围剿,屡屡遭偷袭。而我到底生为凡胎,几回伤重身子已无力负荷这磅礴的织云神力。当时恰巧在苗疆山水间遇见一女子资质奇好,生性又良善,是以暗地里将神力度给了她。”
只听天帝急忙问道,“神女可知那女子如今在何方?”
神女浅浅一笑,倾尽天下颜色,“我为自己余下这一缕神息,本就是为与神力能有一系牵连。”
她此言一出,群仙均是喜出望外,然我不时注意着的父君,脸色却极其难看。
他缓步而沉稳地上前,朝神女做了个揖,“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这一丝神息对神女何其重要,还望三思。”
我很是不解,明明解了仙魔之隙的困局,父君便能做回从前那个逍遥仙人。这是我日盼夜盼之事,怎地他自己竟推三阻四的?
我朝天帝望去,果然他面有微愠,却隐忍着未发。
神女瞧父君一眼,淡然道,“我并非生而为神,却因着这份使命享了如此寿数,姓甚名谁,生老病死,似乎早已与我无犹了。”
说罢她向身侧的老妪吩咐道,“银蛟一族如今虽人丁不兴,留存至今却也是不易,从此便拜托四位祭司了。”
银蛟族的祭司?我心中恍然,怪不得能使得神力蕴育的玉蚕仙蛊了。
此时那四名老妪神情凄然,却在神女的诏令下齐齐坐在雪地之上,闭了眼屏气凝神,彼此以手掌相连,以神女为中心围作一个圈。
霎时间一股强烈的气流在上空凝聚成一个庞大的漩涡,那漩涡的顶端蛟头的形状若隐若现,地上的白雪被疾风卷起,扫向将将处在风暴外围的我。
我一时被迷了眼,朦胧中好似有道身影似雷电一般劈入漩涡中心去,而后疾风乍停,我听见天帝暴怒的声音,“你一而再再而三阻挠寻找神女之事,是否与魔界勾结?”
挡住视线的暴雪渐渐回落,我终是看清了风暴中心的境况,是我的父君高高立于漩涡之上,银发飞扬,好似能与日月争辉。
手中稳稳执了一把银剑,不偏不倚正正插在那蛟眼之中,令它痛苦难捱拼了命挣扎抵抗。
那头蛟应是四位祭司的神识所化,力量大得惊人,却是耐不了我父君如何的。然我心头忽地袭来一阵不安。
果然眼见着地上的祭司纷纷开始支持不住,气流紊乱了起来,那蛟头似是随时会消失不见。
天后终是按捺不下,一声号令,众仙神色为难地面面相觑,却团团围住了父君。
然我父君几万年极盛的威望摆在那里,却无谁真的敢带头与他动起手来。
天后见状面色很是难看,狠狠一甩冗重的裙摆飞身而上,双手合十掌心漫出一朵冒着金丝的花蕾来。
而后那花蕾极速盛放,霎时长成了娇妍富丽的牡丹,鲜红得如怪兽的血盆大口般狠狠朝父君扑了过去。
父君左手仍旧握着剑制约着那头蛟不放,右手捏了天罡诀,泛着银光的梵文似一道流瀑飞泄而出,灵活地将那朵硕大的牡丹牢牢缠于其中。
手上再一拉一扯,梵文更加细密,收得愈发紧了起来。清冷的银白包裹着那团艳红,好似将要破茧成蝶的蛹。
只听得几声脆响,牡丹的躯体上出现了几道蜿蜒的裂纹。天后面色苍白苦苦支撑,然败局已定,蓦地她捂着心口猛地退了几步,漫无边际的雪白中竟似下起了一场红雨,将素净的雪岭之巅染得分外妖魇。
我心头正宽,猝不及防间明黄的影子一闪而过,却有一道剑气极是凌厉,刮得数尺之外的我双颊生疼。
“父君!”我眦目欲裂,什么也顾不得了,踉跄着从雪堆之中爬了出来,只晓得往父君身旁扑去。
可已然来不及了,眼睁睁瞧着天帝手中的那把剑直直贯穿了父君的胸膛。
我的父君柏莘,曾是天宫之中最意气风发的四皇子。
他的身躯从来笔直伟岸,为仙界挡去战祸,为我遮去风雨。
前一刻他还傲然立于蛟头之上睥睨众生,却在顷刻间轰然坠落坍塌。
一头银发铺在雪地上,融成一般的白。而那些零零落落的鲜红,已然分不清是碎裂的花瓣,还是父君的血。
我手足无措地将他抱起来,让他靠在我的怀中,他却用他那双浩如星海的眸子略带了忧伤瞧着我,“莫如,你不该来的。”
我没有哭,却已是说不出话来,只晓得拼命去捂他冒着血的伤口。
这才看清那当胸的一剑,轩辕剑。
自古用来斩妖除魔的轩辕神剑。轩辕剑下,三魂尽消,七魄尽灭。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天帝,恨不得将他拨皮拆骨,将他的心窝子给剜了,反正我如今还有何可俱?
我的目光太过怨毒,天帝竟生生一凛。
天后缓了神上前厉声喝道,“大胆莫如,当年火烧天庭判你入炼狱已是开恩。你竟敢私自潜逃,罪当处死!”
说着提掌向我击来,我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环视这四周,数万年来我父君尽心守护的这些仙,面色凄惶有之,欲言又止有之,最多的竟是悲悯,可我们父女要这同情有何用?
我一个翻身护着父君,反正生来便只有他,与他同去也好。
只是我终究是没有如愿的,只听得背后一阵巨响,激得雪花四扬,却是半分也没落在我的身上。
“有风,你这是何意?”背后是天后气急败坏的声音。
而后有一道浅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