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今日依我所见,却并非全然如此了。
是谁说过曼陀罗有毒,又有谁宁可神魂颠倒,在魔界栽下这曼陀罗花田?
我低着头若有所思,手上不自觉捻着片曼陀罗的花瓣。
突然间一道光影没什么预兆地便袭了过来,云息惊慌地唤了一嗓子,我倒是淡然地挥袖挡上一挡,那道光影霎时消匿于无形。
数丈开外那张算不得熟稔的男子略略露出些错愕,云息定定神忙打圆场对他道,“长老,这是莫如上神……”
我朝他皮笑肉不笑地,“血寅长老下手总很不留情面。”
他闻言以疑惑地眼光打量我许久,这才清明起来,不卑不亢地作个揖,淡淡道,“上神大驾光临,是血寅失礼了。”
这副神态倒是比褐光顺眼许多,我做出一副和蔼的样子,“方才路过此地,甚有些熟悉之感,便糊里糊涂闯了进来,是我失礼了。”
血寅微微一失神,“上神说笑了。”
他这般的客气,无形中地便生生截下我的话头,使得沉默不断蔓延。
魔界竟也会起了风,将缭绕盘旋的云雾吹散,那成片的紫气愈发深沉地绚烂着。
“我曾经见过最美的曼陀罗。”也不知过了多久,与我并肩无语的血寅竟毫无预兆地先开了口。
莫名地,我并不很讶异,反而微微笑着一点头,望向远处去,“我也见过的。”
传言魔界最年轻的长老血寅少言寡语,一出手却最是狠辣。
然我总是觉得,沉默并不意味着忘记,恰恰是将什么藏得太深太铭心刻骨,伤在看不见的地方不断溃烂,今日难得遇见了误打误撞进入过那片曼陀罗花田的我,愈发是被勾起了往事了吧。
若不是那场早有预谋的相遇,她如今还是蓬莱仙境里悠然自得、不染尘埃的仙子,不过办场舞会种点花草,不会起了与菡萏联手害我的念头,亦不会因此丧了命,而他或许仍在魔界的底层打拼,从不曾遗落了心。
血寅这些年总深居简出,将自己困在这样一方天地,巴不得被世间遗忘似的,想来也不过逃避而已。
他这一身非凡的本事消耗的是一段真情,代价委实大了些,许是每挥霍一次,痛便愈深一分。
“我后悔了。”血寅背着手如是说,微扬的嘴角也掩不住苦涩。
夙夕若听闻,也不知做何感想。
然我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世间男子皆是这般,名利野心面前情爱总不值得一谈的,却老爱扮作个情圣,倒不知婆妈给谁看。”
他微愣,而后惨淡地笑笑,“上神教训的是。”
我极深地叹息,“你这后悔若曾经说与她听,或许她也不会抱憾离开……”
“覆水难收……”他默了一默,似是被紫色曼陀罗迷了眼,一派混沌,“错过未尝也不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