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陈小姐和同寝的阿千一起来到学校周边的米粉店。夏至已过,天黑的比前几天早了些,学校里其他年级早已放假,学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食堂也关了门,不再供应食物。周围安静的厉害,只是偶尔还有附近的居民过来散步遛食,走在前面的大妈摇着老旧的蒲扇,一步一步的和蝉鸣相合,走出了一点广场舞的味道。
推门进了米粉店,阿千迫不及待地喊道:“老板,两碗酸辣粉,其中一碗少放醋,不要辣椒,多来点蒜。”
阿千总是这么有个性,一碗酸辣粉不放醋和辣椒,放糖吗?
不过许是老板娘习惯了类似于阿千这种奇怪客人的刁钻,并不以为奇,随口回了句“马上上!”
“可算完事了,终于可以回家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念家里的空调,这天气,热的要死,澡堂的水又不给力,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臭了。”阿千说道。
“不是快臭了,而是已经臭了,你没看老板娘家的狗都离你远远的,只有我不嫌弃你。” 陈小姐说道。
“对对对,你看狗都嫌,只有你不嫌,谁让你是我家善良可爱美丽动人的小灵羽呢。过来让我抱抱哈。”说着阿千往陈小姐身上贴过去。
“哎呀!怪热的,别腻乎,你这头发也不洗,就把头油往我这蹭,别蹭了,还蹭,我咬你了哦。哎呀,蹭起来没完了,你过来,把胳膊伸过来,让我咬一口,先解解馋。”陈小姐和阿千嬉笑道。
“嘿嘿嘿,蹭干净了,又不用洗头了。感觉心情美美哒!”阿千吐吐舌头,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
“死阿千,你死定了。”
“嘿嘿嘿…”阿千笑得很贼很开心。“我之前就订好票了,打算明天上午一大早就往家走了。小灵羽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哎,别提了,我都不想回去了。啥也看不懂,虽然离考试还有半年多,可一点头绪都没有,完全不知道怎么办。这些书还得背回去看,来回来去的很麻烦啊。”陈小姐抱怨道。
“嗨,想那么多干什么,考得上考不上能咋的,还不是一样,还找不到工作吗?咱们学校的牌子这么硬是吧。”阿千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阿千是辽宁人,典型的东北性格,说话大大咧咧,对什么都有点满不在乎的意思,自带一种豪爽,在宿舍都以汉子自居。有一阵儿女生楼出现了偷女生内衣的流氓,阿千立刻在校内网上发文声讨,顺便告诉诸位朋友,谁发现流氓了喊她一声,打流氓这种事阿千通常都喜欢自己亲自动手的,不劳他人费心。
可是阿千是阿千,陈小姐是陈小姐。陈小姐知道阿千家里其实有些背景,肯定可以帮忙安排工作的。无非是考好了就尝试留在帝都,不好了就回老家上班。而陈小姐家里不一样,能上这所学校是因为自己高考分足够高,同时也是因为足够幸运,父母都只是公司的一般职员,不过幸好虽然无权无势却也无病无灾。周围亲戚中数遍了也没有一两个是公务员的,没谁愿意帮自己,也没谁可以帮上自己。所以陈小姐只能靠自己,如果公考失败了,陈小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高考失误了可以上二本学校,或者再复读一年,可如果公考失败了呢?难道真的要回家乡找一份月薪两三千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子了此一生?
陈小姐无法想象那样的生活。
2010年的七月,外面虽还是小暑,可陈小姐的心里已然寒露初现。
对于公考的恐惧一直徘徊在陈小姐的心里几个月,她努力地读书,努力地做题,努力地背常识,努力地理解政策,努力地…努力地不让自己失败。可是每次做题,她都觉得自己离失败又近了一点。
错题本总结了好几本,卷子做了好几套,练习申论的草纸写了整整一大摞,陈小姐颓然地坐在自习室的椅子上看着天。低头看看那记满笔记的书和写废的笔芯,陈小姐却感觉不到一点心安。错题太多,规定时间做不完题,申论下笔千言离题千里,陈小姐觉得自己一点希望都没有。每每做完题对答案,她都要对好几遍,每对一遍就失望一次。
错对错错对,三错两对,正确率百分之四十;错错错错对,四错一对,正确率百分之二十,数字计算十道题,只能对三道,而耗费的时间却要三十分钟。看着满目疮痍的试卷,陈小姐都在想自己这是不是看错答案了,是不是看串行了。可是再看,还是错的,再仔细看看,依然是错的。陈小姐拢了拢头发,这就像一场噩梦,醒不了的噩梦,却还要咬牙继续做下去。
时至九月,外面的天气渐渐转凉,陈小姐在学校主教学楼的二楼西面的自习室开始叹息,而姜先生则在东面的自习室里游戏玩得正开心。姜先生最近迷上了一款古典武侠网络游戏,天天跑商下副本打得不亦乐乎,反正大四上也不用上课,乐得清闲。
姜先生曾经也是宿舍里午起者联盟的领袖。午起者,顾名思义就是睡到中午才起的人。自打迷上了游戏,姜先生觉也不睡,床也不赖了,彻底脱离午起者联盟了,一大早就背着电脑奔自习室,人家看书他玩电脑,人家刷题他玩电脑,人家讨论政策他玩电脑,从早上开机,到晚上回寝,姜先生的电脑即便在他跑到食堂吃放的时候依然待机,除了晚上睡觉要背着电脑回寝室,姜先生的电脑简直都跟黏在身上了一样,兢兢业业的电脑简直如超人一般一天运转18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