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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座大姐肯定是遇难了,娄梦心里一阵刺痛,有种责任感油然而升。
她打起精神来,试着唤:“萌萌,我是姐姐,你听到我说话吗?”
好一会儿,萌萌虚弱地答:“姐姐……疼……”
“哪里疼?”
“疼……疼……呜呜……妈妈……”
萌萌许是意识渐渐清醒,哭声越来越有力,娄梦焦急万分,顾不得心中的恐惧,再次睁眼,用目光去搜寻萌萌的身影。
可是到处都是人,在动的,不能动的,胖的,瘦的,就是没有看到弱小的萌萌。
她着急地喊:“萌萌别哭,告诉姐姐,你在哪里?你能看到我吗?能摸到我吗?试试……”
哭声停下,又过了好一会儿,娄梦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轻轻扯动了一下……
萌萌就在她脚下……许是遭到巨大冲击力时,她没能抱住萌萌,导致她跌落在座椅下面。
也正因如此,她被卡在座椅与座椅下方的空间,没被甩出去。
谢天谢地……娄梦悬着的一颗心陡然落下,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她的心更加平静了。
她没有办法与突如其来的意外对抗,在灾难面前,人实在是太渺小,太渺小了……
但此刻,她有了使命,她得陪着萌萌。萌萌还那样的小,在这小小的人间地狱里,如果没有人温暖,她会凋零,被会恐惧和悲伤淹埋……
娄梦强打起精神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平和,又充满力量:“萌萌,听姐姐说。我们现在遇到了点麻烦,但你相信姐姐,很快就会有警察叔叔和医生来救我们……所以,你现在乖乖的,不要哭,不要害怕,要做个勇敢坚强的孩子,好吗?”
萌萌听见了,不哭了,好一会儿,怯怯地问:“姐姐,妈妈呢?”
喉间一哽,娄梦不敢去看她的妈妈,涩声回答:“妈妈和我们冲散了,萌萌乖乖在这里等着,她会来找我们的。”
许是因为娄梦含有生命力的嗓音给其他伤者带来了希望,哀嚎与惨叫声渐渐平息。
车外,雪花仍在漫天飞舞,绝美苍凉。
天色渐暗,大巴车里开始有了诡异不安的气氛,加上寒意刺骨,有人终于绷不住了,悲伤的话虚弱而绝望地传来:
“我快不行了……今天可能真要死在这里了……我叫方木瞳,大家都叫我方木头,村的……我才上大学,不想死……可真的不行了,如果有人活着,请转告我父母……让他们……让他们不要太伤心……趁年轻,再……再生一个……”
“我是上堰村的老驼子,我老婆快生了……如果我死了……就让她找个人嫁了,孩子……只要对方好好待孩子……”
“呜呜……我爸生日,还在等我吃饭……”
“……”
伤感的氛围和这逼人的寒意一样,弥漫在空气里,恐惧又一次驻进了娄梦的灵魂里。
她很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发出打架的响声,嗓子发干,火辣辣的疼……
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声音越来越小,漆黑的夜里像是潜伏了许许多多的魑魅魍魉,一不留神,就会窜进来抓走一个人的魂魄。
命运无常,我们从来不知道和亲人之间哪一次会是最后一次告别……
生命的最后,有太多遗憾的事,然而,最遗憾的是没能和最爱的人说声再见。
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娄梦的意识一点一点在垮塌……但她不能睡,活着的每个人都不能睡……
她强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喊:“不要睡,你们不要睡,坚持一下,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没有人回答她。
她眼睛又干又痛,喉咙也像是能喷出火来一般,干裂的嘴唇似出了血,又腥又涩。
绝望铺天盖地的来,似狂风卷袭着她,又似巨大的浪潮漫过口鼻,窒息感越来越强。
娄梦努力喘气,嗓音碎不成声:“萌萌……萌萌……答应姐姐……”
一秒两秒,她的心跳随着时间在往下沉,越来越沉,像是灌了铅一样……
“姐……姐……”萌萌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听在娄梦耳里,她的眼睛瞬间潮了。
“萌萌不要睡觉……萌萌想想爸爸妈妈,想想小伙伴……想想花草小鸟,想想棒棒糖,冰淇凌……”
“……”
“萌萌说话,不用说太多,发出一个音就好,说好就行了……”
“……好”
等待总是漫长的,也许只隔了一秒,但娄梦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我给萌萌唱歌好不好?”
“……好……”
“有三只小熊……熊爸爸……熊妈妈……熊宝宝……熊爸爸呀胖胖的,熊妈妈呀真漂亮,熊宝宝呀真可爱……”
细弱的歌声夹杂在风雪的呜咽声中,显得微不足道,几不可闻,但它却撑起了一个孩子对生的希望。
许多年以后,小萌萌成了一位很厉害的励志讲师。每一次演讲,她都会唱这首歌,会提到那天夜里的风雪,会提到陌生姐姐轻柔的歌声……
娄梦唱了很久很久,毕生所学的歌全部唱完了,嗓子哑到发不出真正的音来,吐出来的气息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她真的很累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睡,但她已经开始进入了梦境。
梦里,妈妈有一头黑亮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金亮的光,她在笑,她在说:“梦梦,妈妈在这里,你来……”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