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昔偶尔熬夜,但没什么同龄人赖床的坏习惯,周六也起了个大早,到厨房里下了一把面,蟹黄酱拌着吃,日常搜罗一位美食博主小姐姐的安利。
秋意在清晨的雾露中悄然而至,从露台眺望扶疏的镜湖,一番映日荷花只留残荷听雨,倒是木樨与丹桂开得起势,沁人心脾…….
换上一条长的运动裤和宽松的连帽卫衣,套上板鞋就溜达去跑步。
镜湖西面有一片高大茂密的竹林,竹干粗细相杂,有的粗如碗口,有的细如笔杆,但都伸展着细长的枝叶,挤挤攘攘,争相生长。
即使已近中秋,也仍茂密繁盛,彰显着极强的生意。
听老闻说,当年她的母亲,哦,就是余婉女士,也极喜欢扶疏的设计图,约好了等完工一家人就搬过来长住,可惜还没等到……
她在书房里见过母亲画的一幅《竹有三修》,她不仅是一位业界有名的文史学者,在书画上也造诣颇深。
她不只一次皱着眉,挺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这位余婉女士啊,可真傻——
那样一个才气横溢、书香满身却背景平平的温婉女子,根本不适合在规矩繁琐讲究门当户对势均
力敌的权贵世家中消磨生命与才情.....
闻家对余婉从来都是不认可的,那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对闻家完全没有任何价值,所以也从未承认过闻昔闻氏嫡长女的身份。
闻光远为了余婉执意退了与世代官家千金张小姐的婚约,闻家大怒,余婉嫁过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闻昔刚生下来,他们一家仍住在闻家老宅,闻氏内斗之争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白热化。
闻光远是大房一支,姑姑堂叔奇巧阴招层出不穷,前豺狼后虎豹,他忙于应对,却忽略了余婉生育落下的病根,她本就体弱,心疾焦虑,多病缠身…….
公婆的刻意难为,三房妯娌四房姑嫂的鄙夷奚落,甚至管家下人有意无意的不甚尽心。
余婉从来不说,此时正是闻光远最艰难的时候,她不能拖他的后腿……
直到病倒住院,闻老夫人还带着那位被退婚的小姐到病房里“看望”她。
其中设了什么局,又起了什么误会,闻昔已经无从得知.....
只不过自那以后,余婉的身体如较弱的花蕾迅速枯萎,直至灯枯油竭……闻光远的怒意和悔恨引发了与老宅的决裂,带着闻昔自立门户至今。
啧,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想起余婉在病中给她写的许多日记和书信,让她不带着怨气和仇恨去生活,不被那些无谓的人事影响和束缚,余婉女士希望她良善热情,阔达大气……
闻昔踢踢树桩,有点儿为难啊,算了,管她做不做得到,做不到的话——那就先装着做到了再说呗!
江逸之慵懒地斜身倚窗,观察湖边那道清瘦的身影已经足足五分钟有余。
毕竟,镜湖的对岸,正对的是十二厢。
十二厢,扶疏至尊黄金地段,放眼园林草木,山湖水色尽收眼底。
回国事情太多,江逸之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通宵工作,反正,睡下也是噩梦、失眠、时差难倒。
只有连续不断高强度的工作,才可以压下心中被蚕噬的空洞。
眼睛累到发疼,本是打算看看风景松松心神,不料,开个窗也能看到那只傻兔子。
看来昨天说的跑步,也不是随便说说,清晨人少,就她蹦蹦跳跳满院子瞎逛。
秋日园林,本就比不得春夏之际生意盎然,但似乎因为有了那抹充满活力的身影,才不显得萧瑟凋零。
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远远看去,昨日柔善的笑颜此时在清晨的朝雾中沉淀一股坚定的气
势,脸上不知何时有了那种不同于少女的生气与生机的沉静与坦然。
有些诧异,昨日那样一个嬉皮笑脸、八面玲珑的小姑娘也会有这样坚定决绝的眼神与淡然的神情,仿佛与她示于人前的模样恍如两人。两面都是她,两面又……都不是完整的她。
忽然觉得有点儿好笑,隐隐记得,没出国前也是见过她的。
宴会中某个角落。
小小的一只玉团子被其他小孩子孤立议论。
“听说她没有妈妈了,她爷爷奶奶也不想要她。”
“我妈妈说暂时别和她玩儿,没准什么时候闻家就要送走她了。”
那时候的她只冷着一张脸,没有露出伤心、害怕或者任何表情,径直地朝那个说得最起劲的小女孩儿走去,将蛋糕倒在了她雪白的公主裙上。
那小公主哭天喊地招来了人她倒不在乎,只是为那块浪费了的蛋糕惋惜,想要再去取一块可不容易,她还没桌腿高。
初中少年江逸之百无聊赖,将一块蛋糕拿到她跟前,小闻昔一脸肃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好看的哥哥,没动作,江逸之不得不露出个笑容她才高冷地接过来。
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那时候的小闻昔可一点都看不出如今这热情平易、嬉笑能侃的苗头。
这姑娘是真的小刺猬变小太阳还是变了个壳没换芯,还真不好说。
闻昔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啧,一定是秋天到了,触景生情忧郁了一把。
丧什么丧!吹个口哨,打道回府,经过二十三厢恰好碰上了陈氏集团的小少爷陈意,年方五岁,粉雕玉琢的玉娃娃一只。
闻昔也不知自己哪里入了这位傲娇小霸王的眼,平日没少找她闹腾。
其实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