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我都没有再见到吴致远,不知他是否故意躲着我,逃避那种倾诉后的羞涩感,就像在一个人面前扯去了遮羞布,事后总是会要那么一段时间进行心理建设。而我继续沉浸在工作之中,如海绵般的学习着处理各种突发状况的应急能力,有时竟会分不清早晚,但是收获还是有的,第三季度常规事项全部由我独立完成,第四季度策划也做得有模有样,单位几起临时问题得到妥善的解决,我得到各位领导的一致表扬。
这天,做完手头工作,我刚泡了杯茶,拿起手机,陈子昂进来了。
“怎么?马上要到月初了,工作都安排好了吗?”陈子昂坐在沙发上,随意问。
我起身泡了杯茶递过去,说:“手头工作是做完了,但是说到安排,还得陈总示下。”
“你不是做得很好吗?我再插手可就多此一举了。”陈子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又舒展开来。
“您这是在讽刺我越俎代庖吗?”
“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思想?”陈子昂皱皱眉头,接着说,“你怎么不说我这是欣赏你的能力,所以才会放手让你去做!”
“我宁愿事实的真相是第一种。”我低下头,看着杯子里泡开的菊花,菊花干枯后保存的很好,这时在开水里重新盛开,每一个花瓣的纹理都清晰可见,美丽至极。
陈子昂沉默片刻,说:“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是的。”
“你消息挺灵通的嘛!”
“你要走吗?”我抬起头,急切地问他。
“千万别做出这种表情,这会让我误解你爱上我了,舍不得我离去。”陈子昂笑了一声说。
我再次低下头,低声说,“我可不相信你是如此自作多情的人。”
“那是你对我的了解不够多。”陈子昂站起来,走到我跟前,蹲下,与我平视,语速低缓,充满诱惑力地说,“要不要试试?你试着求求我,求我不要离去,看我是否会为你违抗指令。”
我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呼吁我,让我开口相求,让我牺牲掉自尊为自己寻求一个依靠。我内心承载着太多的担忧和害怕,比如说工作上面的事情,没有他的指导,我一个人定然完成不了;我的法语和当地语好像还不够流畅;如果新来的领导不好相处,怎么办?但是理智阻止了我的软弱,未来固然充满了挑战,如果因为害怕失去了风骨,变成了如菟丝草般的无法独立生存的小女人,非我所愿也。
“不,我不会求你。”我坚定的说,“如果一个女人的哀求能停留你前行的脚步,这也不是我认识的陈子昂,如果我的哀求能换的一时的安稳,那么这个安稳该有多么的脆弱。不,我绝不会求你。”我大声说出这些话后,心底一片安宁。
“真是有趣,有趣。”陈子昂笑了两声,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一个惶恐不安的眼神在片刻思索后变得坚定有神,你内心到底经历什么样的纠结?才能将如此极端的情绪表露无遗!不过,不得不说,你的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确,如果你真的哀求让我留下,我会狠狠地嘲讽你,心底鄙视你,现在分不清真假的坚定,反而让我对你多出几分欣赏。”
“真是恶劣的试探。”我愤恨地说。
“生活太无趣,总得找点乐趣,不是吗?”陈子昂点了一支烟说。
“很高兴能够满足你的恶趣味。”我拉着脸说,“即使这并非我的本意。”
陈子昂愉悦地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韵味,让人难以厌恶。“真是朝气勃勃的年轻人啊!针锋相对,一步不让。”
“还是领导调教的好,我这算是得到了您的真传。”
“是吗?”陈子昂吐了一口烟气,将自己隐在了烟雾后面,面部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有声音不受影响传了过来,“看在你这么懂得感恩的份上,我临走之前,再送两份小礼物给你。”
“礼物?可别给我一个炸药包,让我彻底震惊一下。”
“你有被害妄想症吗?我这么仁厚善良的领导,你真的不该那么想!”
“这个笑话不好笑。”
“愚钝和偏见已然蒙蔽了你的双眼。”吴致远道,“看来我只有用事实说话了,耳朵竖起来了,第一封礼物就是法国五日游,怎么样?够惊喜了吧!”
你妹!
惊喜个你的头啊!
在我看来,法国是一个禁地,说出这两个字心底都要抽痛两下,现在告诉我这是你准备的第一封礼物,可真是惊喜啊!有惊无喜。
我面无表情地说,“礼物还是您自个收着吧!我无福消受。”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反应。”陈子昂敏锐地说,“怎么?你在害怕什么?”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不是正常人了。”
说毕,我站起来准备向外走。
“站住,坐下。”吴致远低声喝道,“脾气见长啊!难道这也是我的教导?我可不记得我在领导面前有你这等胆量。如果你的能力有你脾气的一半的出众,那还有什么是你可以顾虑的?”
安稳的日子让我忘记了危机。
近来跟陈子昂相处总是轻松自在,亦师亦友,即使抬出领导二字,也以调侃居多,像现在这般严厉大概只在刚到这里时出现过。
“你现在可以说说不想去法国的理由!”陈子昂又道。
“单位走不开!”我毫不犹豫地说。
“这个你放心,我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