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邯这话听得解珩眼皮一跳,忙问,“为何来不及?”
“当真来不及。”
解珩蹙起眉,声音又高出一个调,“如何来不及?”
阿邯徐徐走近,“解少将军想比不知,皇帝早已拟好圣旨,明天晌午就要送到白府,六小姐嫁给太子已成定局。”
解珩果然呆住,“圣旨?什么圣旨?”
阿邯道,“自然是封豆儿为太子妃的圣旨。”
解珩勾唇笑,“我不信,豆儿不过就在太子爷面前出现过几次,跳了个舞,便要封为太子妃了?”
你看,他竟然不信,或许是他不敢信。
举个形象的例子来说,假如白豆儿是一捧粒粒饱满颗颗晶莹的大米饭,追求解珩十年无果,心灰意冷,奉父亲之命去讨太子爷欢喜,只是想解珩吃吃醋,没想到成功跳进了太子爷锅里,解珩果然吃醋了,他跟白豆儿从冷战,到感情持续升温,然后情之所至,把生米煮成了熟饭……解珩自然想对白豆儿负起责任,两人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结果一道圣旨猝不及防地飞下来,太子爷要把白豆儿连锅端走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太子爷要是一掀开锅盖,就会发现里面不是大米饭,而是绿帽子。
人在宫中坐,帽从锅中来。
这个时候,解家和白家的命运只有一个——死亡。
所以解珩不信,他也不敢信。
解珩见阿邯未语,还在挣扎着不肯接受现实,他笃定道,“豆儿已经是我的了,怎能嫁给太子?若真有这么一个圣旨,我岂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听闻?”
阿邯仍保持着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笑意,“这道圣旨完全就是皇帝与白豆儿他爹白丞相密谋的,目的就是为了杀那些惦记太子妃之位的权臣们一个措手不及,当然也就秘而不宣。”
解珩不想跟阿邯争执,低头问白豆儿,“豆儿,你听说有什么圣旨吗?”
白豆儿似乎憋了很久了,迎着解珩的目光,撅嘴就哭出来,“有!真的有这么一道圣旨!”
解珩愣住。
白豆儿的喉间传来哽咽,将头埋在解珩脖颈间,“我爹前日跟我说过……”细嫩的胳膊攀上他,“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不想嫁给太子爷……”她握紧他胸前的衣服哭出声来,“我不想……”
事情的确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他搂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的白豆儿,一只手扶在她的头上,轻声安慰,脑中飞快地思考对策。
对策哪有这么好想,这种情况,类似死局。
阿邯走近来,“目前你们有四条路可选,第一是去求皇上解除婚约……”
“这个不成,”解珩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位居闲职,凭着我解家祖辈功勋才得皇上垂怜,我本人于江山社稷,还不到让皇上收回成命的分量。”
“第二,便是去跟白老丞相说清楚,让他出面解除婚约。”
白豆儿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我爹今年六十岁了,最近成日里还总是胸口闷。”
解珩细想也是,直接去说,怕是会害得白老丞相当场去世。
“第三,由你祖父解老元帅出面。”
“这个更行不通了,由京城送信至北漠,最快也要七日,更何况北漠战事正紧,祖父无暇顾及。”
白豆儿和解珩眉头紧蹙。
阿邯徐徐走近,“第四——我,”她指着自己,“我可以帮你们。”
白豆儿一瞬间欢喜,一瞬间忧愁又袭来,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阿邯,觉得这个眉眼清澈的姑娘也不是坏人,“姑娘,首先要谢谢你的好心,不过对于此事,你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好……”她一边抽噎,一边忍着泪意,撅着嘴巴,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太子身后是皇家,皇家可不是随随便便得罪得起的……姑娘无权无势,我们身后好歹还有家族撑腰,实在不忍姑娘为我们去趟这浑水。”
阿邯会心一笑,凑近白豆儿,遂道,“我无需趟浑水就能帮你们,因为我知道故事发生的开始与结局,我知晓故事的一切,”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清澈如一池春水,“我知道,你们的故事哦。”
白豆儿抽噎了一下,控制住眼泪,“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阿邯翻了翻,从腰间解下一个铃铛,递给解珩手中,“便信我吧,随我演一场戏,演罢了,也就清楚了……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又如何?”
白豆儿从解珩手中拿过那透明的小铃铛,放在耳边摇一摇,铃音清脆,“这是什么?”
“这是用洛水之中特有的回音蚌制成的铃铛,食过午膳之后,你们便出发去珀山,这个铃铛会指引你们来到我的居所,京郊,珀山,十里烟霞,不见不散哦!”阿邯说罢,张开双臂,轻轻旋身便飞身而起,立在屋檐上,冲檐下呆立的解白二人道,“到了之后,等我便是,那里会有一切问题的答案……”
檐上视野广阔,天空被昨日的暴雨冲刷过,澄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温暖的阳光在广阔的天地间铺展开,鲜花次第开放,似乎预示着故事将走向美好结局。
命运之轮将被重新扭动,就在这一刻,就在这片蓝天下。
阿邯站在不远处的檐上,身后的解府小院还有些嘈杂,远远传来解珩的声音,“阿九,别装死了,快起来!”
白豆儿从解珩怀里挣脱出来,解珩不情愿的松手,显然没抱够。
白豆儿环顾四周,“我的刀呢?”
解珩用脚尖轻轻将那掉落在杜鹃花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