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便从体育委员那里打听到和我们一起上课的是十班和五班,五班就在我们隔壁,我在阳台上站了两周如果她在五班的话,没有不看见的理由,所以她一定是十班的,十班在三楼我在五楼,没有遇见也就有了合适的理由。当我终于知道她的班级的时候,那种摇摇欲坠的猜测便彻底终结,现在我有了走近她的可能,但具体的步骤和方法我一点也不知道。第二天我和蒋焉去公区的时候了,我把这一切从头到尾的讲给他听,他抽了两根烟,然后熄掉烟头皱着眉头对我说,“递纸条吧”,我问他这有用吗,他肯定的点点头,并列举了体训队的那几个哥们就是这么泡到妹子的。于是那天晚自习,我躲在桌上堆起来的书后,开始了我人生的第一封情书,写一行用卷子挡住一行,句子里满是谦卑和仰慕,我终究还是把心中的热烈藏了起来,我不敢写我见到她的时候是如何的电光火石,置身云端。当我挪开遮挡卷子把句子连起来的时候,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如此反复,整整三节晚自习,我除了修改这封不到五百字的信没有再做其它事。当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我终于完成了这封让我不是很满意的情书,但我也确定自己真的不能再写出比这个更好的了。我把信夹在书里,走出教学楼,一股夹着着青草味道的风扑面而来,这让我感觉很好,我知道这风是从后山吹来的,那座我常常看见但从未登上过的小山。黄黄的街灯温馨的照耀着街边的小叶榕,大排档里一群人正在推杯换盏,我独自的走在这路上,和稀稀拉拉的行人擦肩,我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心情莫名的好,好到唱起一首美丽的歌来。
在写好那封信的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又对它做了反复的修改,最后这五百字的情书被浓缩成了一张真正的字条,我只留下了一句话,“我是三班的冯知可以认识你吗?”在一切都是未知的情况下,这种试探性的话可能才是最合适的,于是我天天揣着这个字条,等待合适的时机送到她的手上。有好几次我跑到十班教室外张望,可是终究没有勇气把这纸条递到她手里,也不愿意把这私密的信托他人之手送给她,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便开始在焦虑和希望中来回颠倒,一会儿想当她拒绝我,我会如何坠落冰窖,一会儿又想她给了我一个微笑,我在一个角落偷偷牵起了她的手,于是又开始傻笑,而这一切的前题——“纸条”一直被我揣在兜里,直到有天我妈帮我洗衣服的时候,指着洗衣机的纸渣叫我以后在把衣服放进洗衣机之前要检查兜里是不是都掏干净了,望着桶底碎成渣的纸条,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那刻我想我不能再拖延了,我必须要在事情败露前把这字条送出去,于是我在回到学校后马上采取了行动,我用课间操休息时间走到十班的阳台,我倚着阳台上的一根柱子,偷偷的打量着教室里的动静,我努力的搜索着她的身影,在心脏快要跳出来之前,我看到了她,她坐在桌前,一手拿笔,一手翻书,恬静而美丽,像晴空里的一朵白云,悠悠然的就那么飘着。我带着这个极大的秘密站在即将揭晓谜底的人的窗外,束手无策的等着那个合适的时机,可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手里翻着着钢笔,看着书,我不知道我还能在这里坚持多久,我只知道自己的勇气在一点点耗尽,而对此我没有半点办法。突然,她抬起头看见了窗外的我,那目光把我照了个通透,但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我去迎接这目光,令我吃惊的是我终究站在那里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勇气才让自己的目光定在她的双眼而没有漂移。她用笔指指自己,然后疑惑的看着我,我向她点点头,她朝我笑了笑,然后放下笔走出教室。在她走出教室之前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样或许会让我那些缺氧的细胞重新获得活力,当然在这个间隙我还整理了一下头发,我担心一缕头发的凌乱会干扰事情的进展。我尽量让紧张的情绪藏在心里,把表情变得无懈可击。她走到我面前,看着我,面带微笑,微笑里藏着疑惑,我知道她在等我说明来意。我并没有说一个字,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我大脑里的那条语言通行的高速公路再一次被堵得水泄不通,这个时候说话只会是结结巴巴,少不更事的我,在第一次面对这类情感的时候,惶恐而慌张。不过我早已料想到这一点,于是我从兜里掏出那张纸条,上面是那句去芜存菁的话。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塞到她手里,像是交出一颗滚烫的心。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当我走到楼梯的拐角处,便飞快的跑了起来。直到跑到五楼喘着粗气才发现我刚刚完成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