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万万料不到李沧海和巫行云竟联合起来了——听听沧海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巫行云不过假情假意地以言辞讨好,这孩子倒还当了真!且不论她李秋水对巫行云根本就没有如她们所想的那般心思——就算有,也不过是短暂的冲动,比当年喜欢无涯子或还不如,遑论天长日久?——就算她有那样的心思,一般的师姐或亲妹妹,不也该是惊怖惶恐、忧愤交加么?哪怕不惊怖惶恐、忧愤交加,也不至如巫行云和李沧海这般,前前后后,几句闲话,便把这事说得如板上钉钉一样——还是那种“今天中午我们吃牛肉还是吃羊肉”般的、丝毫不以尘世规则为意的、既轻描淡写又无可反抗的板上钉钉,李秋水实已稍有退却之意,叫这两个人一唱一和,不得不硬着头皮又顶上——可不是苦也?!

然而叫苦归叫苦,该有的面子功夫,却也决不能丢下,尤其是在眼下、沧海又跑来横插一脚的时候。

李秋水抿着嘴,恶狠狠地盯了巫行云一眼,这厮只短短的一刻之间,便如开了什么窍一般,忽地就一改从前昂首阔步的雄壮作风,搔首弄姿、千娇百媚起来,被打散了发髻,就顺势披散了头发,反身背靠栏杆,身子微曲,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眼望沧海,嘴里亦与沧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的也不是什么高深话题,纯是近来的动向——可沧海明明就与她们住得这样近,天天见面,李秋水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好聊。

竖起耳朵,略听一阵,果然也不过是什么最近看的书,山上的兔子,练功时的心得…琐碎得很,细细一想,平日里似也不过是这些话题,单抓着这一时刻追究,实是有些小题大做。

可偏偏就是此刻,在巫行云与李沧海说出那一番话之后,这两人之间的亲近场景,落在李秋水的眼中,就是如此刺眼。

李秋水气愤地捏了捏拳,决心不能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因盘腿坐下,捡起从早上起便拿在手里装样子看的书,随意翻了一页,重新看起来。

眼睛在书上,耳朵却还离不开那两人的一侧,却听她两个将一切家常里短的话都说完,巫行云便开始逗沧海,叫她说那封三娘的故事。

沧海亦是坦诚,将那一日看来的故事抑扬顿挫地说出来,分毫不曾隐瞒,说完,又问巫行云:“师姐觉得,这封三娘是真心喜欢那十一娘么?——我是说,像是我们这样的喜欢。”说话间终于知道羞耻,微微红着脸,若不胜露珠而垂头的尖尖小荷一般,看得巫行云那贼人两眼发亮,带着几分玩味地微笑道:“若不是那种喜欢,何苦要费这许多周张?”

沧海道:“可若是那种喜欢,怎么舍得将自己心爱之人嫁给外面的男人?”

巫行云笑道:“若是喜欢一个人,必是希望她过得幸福美满。以外间官宦家的风气,为十一娘选一夫婿,自是最好的选择。”

沧海道:“若这样说,十一娘设计使封三娘留在自己家,也是好的了?”

巫行云道:“十一娘是俗人,逃不脱世人评判、父母管教,十一娘若不嫁人,别说逃不过父母那关,怕连日后的生计都难以维持,对她来说,择一好男子托付终身,才是最好的选择。而封三娘是妖精,自有高强法力,她若嫁人,反倒会被俗世所累,耽误修行,对她来说,嫁人并不是什么好选择——所以你才要好好练功,习得高强武艺,世间俗人,无法以礼法道义约束于你,你才能随心所欲。如若不然,别说女人与女人在一起,便是想择一稍微合自己心意些的夫婿,都是个大难题。明白么?”

沧海笑道:“我明白。”看李秋水一眼,忽地一笑,附到巫行云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那张恨死人的嘴贴到了巫行云的耳朵,几乎是咬着她的耳垂在说话,说话就说话,还要伸手去搂巫行云的脖子——这时候她就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可以如孩子那般撒娇了——脸贴着巫行云蹭下去,斜在这大师姐的肩上,看着她笑。

巫行云亦发出一阵大笑,眼向李秋水看过来,李秋水便知方才沧海说的,绝对不是自己的好话,一时大怒,恨不能马上就站起来,可站起来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若是质问,显得自己时刻在关心那边,且也坐实了自己喜欢巫行云那件事——说不定她们还要将这简单的行为,演绎为吃醋嫉妒;若是不问,那冲过去又做什么呢?

李秋水紧紧地捏住书页,自鼻孔中哼出一声,恨恨地翻过一页,巫行云与李沧海全不以为意,继续在那边交头接耳,说得好不热闹。

过了一会,巫行云更突然站起来,抱着沧海,自二楼窗中直接跳了出去,李秋水一怔之下,立刻抛开书本,跃到窗边,向外看去,但见巫行云拉着李沧海的手,两人并肩在花园上掠过,足尖点在花叶之间,长发与长裙随风起伏,飘逸若花丛仙子。回眸之际,但见巫行云笑得俊逸爽朗,李沧海笑得天真灿烂,一大一小,竟颇有相得益彰之感。

到这时节,李秋水便再也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只觉心头发苦,隐隐地像是愤怒,更多地却还是一股闷得说不出的苦涩,慢吞吞跳下楼,从中门出去,反身将门关好,抬那肃穆威严的外表,再想起方才两人的愉快欣喜,更觉心里不是滋味。

原地站着,深吸几口气后,到底决定先自去练功房,继续修习功法,却见沧海又跑进院子,一蹦一跳地到她面前,笑道:“师姐最近悟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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