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浓烟,如一条巨|龙升往望京的天空,夜幕下的北宫哀嚎无数,一群黑衣人行走在烈焰浓烟之中,如同收割性命的死神,所过之处无半点生息留存。

“殿下,老奴只能送您到这儿了,您记住玉京在东南方向!”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将换上粗布衣裳的少年往前一推,再回身扛起另一个华服加身、身形与之有五六分相似的少年,不做任何停留,他们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独自奔逃的少年叫陆之晏,虚岁十一,其实刚过9周岁的生日。

他除了是望京北宫的主子,还是建国五年的大虞皇朝的太子。

五年前,陆之晏祖父陆安在玉京称帝,封长子陆辰为太子,长孙陆之晏为皇太孙。

大虞初建,四海未平,皇帝陆安御驾亲征在外,太子陆辰留守玉京,太孙陆之晏驻守大虞军起义之地,望京,这算是陆安给自己和陆氏留了一条退路。

大虞初元三年,陆安御军破旧朝南国国都,擒拿旧朝国主,大胜而归,至此再无大楚南国,只有陆氏天下的大虞皇朝。

同年九月,陆安旧疾复发,除夕夜薨,后太子陆辰继位为新帝,太孙陆之晏为太子,开启安和纪年。

新帝继位已有一年余,自封位后便驻留望京的太子陆之晏归京之事,也数次提上议程。

月前,陆之晏收到玉京来信,来迎他归京的圣旨和仪仗已在路上。

大虞安和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夜,陆之晏没等来玉京的恭迎仪仗,等来一场大火和夜行黑衣刺客的入侵,而驻守在望京城外的望北军迟迟没有动静。

陆之晏周边百人护卫从奔逃开始,人数不断锐减。

百人,七八十人,四五十人,二三十人,十人,七人,三人,一人!

不,不止一人,那少年陆之晏的身后还站一个明黄龙袍加身,身姿颀长近乎虚幻的阴影,他的五官形容和少年陆之晏像了八|九成,更像是长大长开后的陆之晏。

丰神如玉,清俊似仙,当然,此刻他的状态,更像是一个鬼神。

陆之晏跟在少年太子周身十步,神色冷淡地看着少年太子,看他一路跌跌撞撞,躲躲藏藏,在付出血和泪的代价后,褪|去身上与民间市井的格格不入,变得冷漠,警觉和理智。

他背负着望京北宫一千多条人命,他得活着回到玉京。

陆之晏对于少年太子的遭遇反应始终冷淡,若非在这个过去的自己身上,看到那点少年时的热血和天真,他还以为自己从出生便是这么冷淡冷血的人。

他想他大概是快要死了,才以这种第三者的视角回顾他的过去,以及这段改变他命运的经历。

什么命运?倒霉的运,早死的命。

他在做着诡异的梦前,刚过了三十岁生辰,三十而立,他成为皇帝不过七年时间,他和湄儿膝下并无子嗣,他死去,才安定数年的大虞又将再起波澜。

虚影陆之晏脸上少见地浮现少许忧虑之色,却非是担心他死后的大虞,他是在担心他那爱哭的皇后王湄儿,不知他留下的那些布置够不够护她安然度过余生。

想起她,陆之晏忧虑之余,那无波的冷漠眼神里徒然浮现少许柔|软之色。

十五岁大婚至今,王湄儿陪他度过了半生,从未离弃,他们之间在皇帝和皇后之外,更先是夫妻,是朋友,是亲人。

十八岁至二十三岁,太子位被废,拖着病躯,他被囚往望京五年,若无王湄儿相伴相守相护,最后也轮不到他捡漏,来当这个皇帝。

所以他可以对大虞臣民无情,对任何人无义,却不能也不会对不起王湄儿。

只是他的病根在少年时便已落下,加之半生跌宕起落,寻到了名医,也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药石无望,只能拖一日是一日,拖一月是一月。

这一拖便是三年,想来也到了极限。

种种思绪转瞬在陆之晏脸上消失,从被太医断定活不过落冠开始,他便已在等着这一日,此刻遭遇,除了对王湄儿的负疚和不舍,倒也没多少恐惧。

他转身向后,不想在最后弥留之际还在回顾这些不大愉快的经历,或能清醒,他可以再仔细叮嘱湄儿一些事情。

一步,两步,三步,陆之晏被一股无形屏障挡住,他走不出这少年太子的十步之外,再接连数次尝试,皆是失败。

陆之晏转身飘在少年太子身后,继续冷眼看着他风餐露宿,吃苦受难以及自不量力……

“啪!”一鞭子甩在身上,少年陆之晏吃痛地往柴房里侧的草堆滚了滚,眼里爆发的惊人恨意一点点黯去,他抱住自己,在持续闷哼声中被甩了不知多少下鞭子。

啪!啪!啪……七十四鞭,陆之晏替少年太子数了。

“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董锐的眼皮子底下带人跑路,本事不小啊!”

执鞭的黑壮青年便是董锐,安定郡往玉京人贩子线上的一霸,他丢开鞭子,一把拎起少年太子,宽厚粗粝的手掌扼住陆之晏的喉咙,并持续用力收紧。

半昏迷过去的少年太子脸色涨红涨紫,四肢本能地挣扎抽搐起来,濒死之态,他的存亡只在董锐的一念之间。

董锐对少年太子的挣扎视而不见,目光扫过周边围观共犯的少男少女们,冷哼一声,将少年太子如破布丢回草堆。

董锐挥出的鞭子全落在少年太子身上,舍不得破了少年太子这张能卖高价的脸。

他打算路上就找机会把少年太子卖出去,卖给有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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