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定郡过安远郡、安和郡,再到西北关内的平远郡,两月时间,陆之晏以铃铛游医的身份,一边养伤,一边前往他真正的目的地。
一个月前的一个雷雨夜,陆之晏在野外荒庙露宿,及时出手救治了一个镖行的武士镖师,后被邀进入队伍同行。
有了马车代步,以及适当的身份掩饰,陆之晏距离他真正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陆之晏往西北来,真正的目的地是西北营,他的舅舅邓至宇任西北军元帅,当年四岁的陆之晏被送往望京,便是邓至宇护送他前往的。
此后五年时间,他们常有书信往来,至少在眼下这个阶段,邓至宇不会背叛他。
只是望京距离平远郡千里之遥,比望京到玉京还要远,正常人也不会觉得他会舍近求远,跑这西北关外来求助的。
“何郎中,这是大伯让我送来的,请务必收下。”
一个年岁和陆之晏相当的粗布少年,笑嘻嘻地向陆之晏递出包裹。
陆之晏识文断字,还懂医术,在陈平眼中,是顶顶厉害的人。
当然,他们家懂武功的大伯也是顶顶厉害,只是他们厉害的层面不大一样。陈平是镖师陈原方的乡下侄子,这次特意带上他历练,却不想陈平志不在此路。
“多谢,”陆之晏收下,并未推辞。
抵达平远郡府城,再前往关外驻城还有三五日路程,他需要陈镖头为他准备的这些东西。
陆之晏脸上、脖颈甚至露出的手,都呈现一股黑黄之色,加上一身灰溜溜的衣服,走在镖队中并不显眼。
队伍里除了偶尔有头疼脑热的,会想起他来,平日里没什么人找陆之晏。
当然,这个陈平是个例外,他在武功上面没什么天赋,这俩月缠着陆之晏教他识字,相比同龄人,他自是远远落后,可比起一般的初学者,他算有些天赋。
陆之晏并未拒绝,从陈平口中,他不用再多探听,就能知道许许多多外界的消息。
当然,他关注的那些消息,随他们距离繁华之都的玉京越来越远,就也越来越滞后。
比如,太子遇害,皇帝震怒,望京的驻守官员和望北军高层几乎被撸了一遍,前朝旧部的几个据点更是接连遭遇到毁灭性打击,便是有余孽潜逃,短时间内也不敢再露头,兴风作浪。
比如,一月前,朝廷内有大臣提议立二皇子陆之易为太子,引发朝廷里外热议,后虽被否决,但背靠贵妃和左相府的二皇子依旧是热门的太子人选。
而二皇子成为太子之所以被否决,是因为陆之晏还有一同母胞弟陆之昱,大虞还有另外一个嫡皇子。立长立嫡,这个千古难题就摆在陆辰面前。
陆辰正当盛年,对这个问题并不像大臣和后妃们那般着急,他严厉斥责了一番提议的大臣,再适当表达对逝世太子陆之晏的思念之情,便将这个议题带过。
对朝,大臣们感叹一番帝王的高深莫测,对野,大虞百姓们感叹赞扬一番他们陛下和前太子的父子情深。
听到这些话时,陆之晏只是不冷不热地笑笑,却笑得陈平本能发冷。
平日里没感觉,可在陆之晏笑时,陈平能感受到陆之晏身上那种让人瞩目的光彩。他这个朋友将来必然不凡,陈平这般感受并认为。
临别在即,陈平愈发舍不得陆之晏这个萍水相逢的江湖朋友了。
“我们陈家镖行本家在玉京,你若有机会到玉京来,定要来找我,我请你喝酒!”
陆之晏并不回这个话,他将包裹放下,拉开马车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两册竹简,一册《三字经》,一册《诗经》。
“每日练字两个时辰不能少,你先用沙盘练着,日后有条件便换成纸笔。”
这两册书是陆之晏用刻刀默下的,至于纸笔这种稀罕物,现在的他不可能负担得起。
皇后王湄儿说过,送礼贵在心诚。
陆之晏自觉没多少诚心,他只送他力所能及,以及陈平最需要的。
陆之晏扬了扬手,他拿起自己早早就收拾好的包裹,再拎上陈平送来的那个,轻轻颔首,便先从马车跳下。
镖师的队伍此刻是在平远郡府城一个闹市的尾市附近,虽说不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可陈平收拾好心情再跟出马车来,便再没寻到陆之晏的身影了。
陆之晏其实并未走远,他下车后直奔尾市最近的马厩,用所有积蓄买了一匹马,以及十日干粮,便直奔城门,往关外西北军驻城凉都行去。
镖头陈原方给他准备的包裹里,除了衣物和少量财帛外,还有一份路引。
有了它,陆之晏不需和过去那般远着官道走,不需远着有专人巡查的村镇。
而陈原方愿意帮陆之晏,也是这一月同行,他确定陆之晏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后,才愿意在这临别之际出手相助,了却之前陆之晏对他的救命之恩。
否则以他当时的情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陆之晏,他极大可能死在那荒郊野外。
江湖人最忌知恩不报,特别他这种长年道上走的,名声更重要,找官府弄一张路引,对于寻常人家来说难了些,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儿。
西北关外的风光和关内完全不同,官道上走了两天后,满目黄沙黑树,不时狂风呼嚎,陆之晏在马背上根本坐不住。
幸好他准备的干粮足够,七日后,一身黄沙尘土的陆之晏安然抵达,递上路引,他进入西北军驻城凉都。
陆之晏完全没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