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啊……”薛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停顿了很久,就在薛蟠以为他不会给出明确的回答时候,薛父突然睁开了暂闭的双眼,笔直地看向了薛蟠,“蟠儿,世间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吗?”
薛蟠顶着薛父探究的目光,心中一跳,他不知道薛父言下之意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的事情吗,果然是表现的太过了吗?但是小时候因为不知道还能活上几天,他并没有在薛父与薛母面前遮掩太多的东西,让他们一直以为他是一个记性极佳、天赋甚好的孩子而已,为什么今天爹会突然问道这个问题?
“爹,怎么会问这个,这世间应该是有此般的人物的吧,也不就是他人嘴里的天才,不是有着甘罗年少拜相的传闻,虽说与史实有点出入,但是他确实是在方十二的时候,便能游走于诸侯之中,不费一兵一卒将十六城纳入秦国的版图,官封上卿,那些都是史官真实的记载。”
薛父目光悠远的看着前方,似乎回忆起了一些过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但是甘罗却是怀才短命,受封不久就过世了。要是他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你说他是要着惊天动地的本领,还是平顺的一生?”
薛蟠不知道甘罗是怎么想的,秦朝已经太遥远了,远到根据史书上的文字,也不能轻易相信那些故事的真伪,不能还原那些名人的原貌。而当下如果是他自己面对这些,“孩儿觉得那是不得不做,当年他的祖父甘茂受人排挤逃出秦国郁郁而终,他小小年纪只能投身吕不韦的门下,如果想要过生活,就不得不争出一条明路来。”
薛父听着静默了,人们常说读史使人明志,以古为鉴可以知兴替,他们薛家如今何尝不是也走到了这个份上,如果他真的去了,蟠儿只能一个人挑起整个家族的重担,虽说国人总说要藏拙藏拙,但是到了一个份上,再藏着就会被灭了吧,没有利用的价值,又凭什么要别人愿意伸手拉你一把呢。
“蟠儿说的有道理,想要过生活只能拼出一条明路来。薛家当下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今天为父就同你说说当初四王八公的那些事情。”薛父觉得有的事情,他总是觉得薛蟠还小,可以等到以后再说,但是连暗杀这种手段对方都用上了,虽然这次下毒的人蠢了一点,没有效果,但是保不准下一次就得手了呢。
薛蟠也已经八岁了。说长大了,却是还没有能独当一面,但是说小,也就是还有着四五年就可以议亲了。也该是让他知道一下,过去那些应该被带到坟墓里头,却又不得不提起的往事。
薛蟠扭了扭身体,在薛父的床沿边坐好,终于薛父是要说出那些让他觉得深有疑惑的隐秘了。“爹,儿子听着,您慢慢说。”
“大概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你的曾祖父也才二十多岁,皇上少年登基,承着老圣人的遗志,开立了大庆朝,可以说是幼帝新臣,而更早的那批老臣们都在战火中死的死伤的伤了。那个时候,百废待兴,百姓们要时间才能从久经的战乱中恢复过来。国库空虚的那样子,真的是连皇上自己把私库开了,朝廷官员的银钱也是不够发得,而南边又是不太平,沿海的倭寇又还时有来犯,怎么看着都不像是能撑下去的样子了。
四王八公就是那时候有的,也许是天佑大庆,皇上手下的臣子们都是一个个的栋梁之才,你的曾祖父是管着户部的,他不是什么大家出生,却是精通银钱一道,你的曾祖母却是世家之女,被皇上赐婚嫁给了你的曾祖父,虽说言不及长辈,但是她应该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你的曾祖父一生只娶了她一个人,可惜红颜薄命,在生下了第三个孩子之后,也就是你的祖父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不久就亡故了。而你的曾祖父没有续娶,在四十多岁的时候,便也早早去了。
这薛家本不应该是你祖父主事才对,他是最小的儿子,而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在。你大伯公是个读书人,学识当真不错,都说是你曾祖母教的,才二十多就已经是官拜二品了;你二伯公是个温吞的性子,去了南方做了个小官;到了你祖父,怎么说呢,他十五岁左右的时候,皇上也是二十多了,大庆百姓的生活刚要稳定下来,西北那里又是战乱四起,打仗是要钱的,你祖父天资聪慧,继承了你曾祖父善财的一面,但是他却离经叛道,不愿走户部的这条路,一定要去做个皇商,一度和家里头闹得很僵。
天有不测风云,你大伯父在一场地动里头身亡了,连个整个家子都是死在了那场地动里头,连一个血脉都没有留下。而你二伯父又是没有生儿子的命的,接连几个都是女孩。到了你祖父这里生了你爹我与你叔父两人,你二伯父主动让贤,让你祖父掌管了整个薛家,他老人家当时已经把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了。”
薛蟠看着薛父停下了歇了一口气,喝了杯茶润润喉咙,又听他再说到,“刚刚说了这时候战事频繁,哪里都要钱财与粮草,你曾祖父趁着这个时候,大大地帮了皇上一把,可以说薛家对于那些大战的后备粮草药材,是出了大的力气的。故而,他十分得圣上的青睐,如果你的祖父不是那么的离经叛道,就这么做个大皇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偏偏他又是个念情的人。在天南海北的经商中,自是结识了一些朋友,他有一个刎颈之交,唤做王洛谢,这王大夫就是王家的大夫。”
薛蟠已是隐隐有了感觉,王洛谢,王谢带洛字,旧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