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杨村位于穰坪山的山脚下,整个村庄依着细长的山谷而建,中间地带在定居下来时挖了一片山,整体的地貌像极了中间圆两头尖的枣核,一条小溪从最里头穰坪山出发,流进整个村庄,出了山之后与外面的大河汇聚。
竹子成片生长,有高大的大竹子也有长在岩石山坡上的小毛竹、水竹。
贝休思戴着草帽拿着柴刀在屋后面的竹林里砍竹子,大竹子三四刀才能砍断,多年不做农活的手震得有点发麻,小竹子一刀切。
枯黄的竹叶簌簌的掉落一地,竹枝竹叶沙沙作响,前屋有人来。
“诶,四婶子,听说你家思思回来了?”
乡下人的嗓门都大,这边山听见那边山说话的声音也实属正常。
“思思不是大学生么?怎么现在回来了?”
砍了两根大竹子,一小捆的小竹子,贝休思拖拽着回去就瞧见站在院子里与阿婆唠嗑的妇人。
穿着大花褂子,手里抓着一把自家炒得金黄的南瓜子。
“呀,思思回来了,你这孩子怎么一回来就上山,”花婶子盯着来人不放,嘴里还在嚼着南瓜子,夸赞,“啧啧啧,这大学生瞧着就和乡下人不一样。”
贝休思将竹子放在院子里,“花婶好!”打过招呼,笑了笑拉过一旁的小凳子,拿起刀将竹枝清理干净。
“这么几根就够了?”
“嗯,够了。”
“你那边的房子阿公去请人修了。”
“嗯,我晓得。”
花婶子面色讪讪的磕着南瓜子,人家爷孙俩说话来不及理会她,眼瞧着两个人就要说完,张着嘴又想说什么被身旁坐着的奶奶抓住手:“婶子不是说要鞋样子么,在村支书她媳妇那里,走我带你去看看。”
人老得手上的皮都皱着一起,一张脸就如同是有钱人家严肃的老太太一般端庄肃穆,花婶子挣脱不得那抓在手中的苍劲的手。
被带着离开了这。
贝休思家位于枣核最上面的尖尖处,若不是有人特意寻过来一向很安静。
手上的动作不断,逆着竹子生长的方向用菜刀稍微一用劲,枝丫就脱落。
“嗖嗖嗖”的摩擦声和不远处小溪流动的声音,显得这里越发的静谧。
枝丫都收拾完,风吹过来,空气中突然飘过一团若有若无的兰草花的香味,不知道从哪丛灌木丛中飘过来,贝休思下意识的往四周的山上望过去,兰草花喜欢生长在松树底下的小灌木丛里,目光所及之处郁郁青青,并没有高大的松树。
到是前面的桑树下站着一个人。
穿着黑裤子黑衬衫的男生,剃了个板寸头,下巴往下——红皱的烫伤的伤疤延伸入黑色的衬衫中,不知道具体多大面积。
瞧着有些呆。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想起上高中时候偶尔一次回乡他说的:“我才不喜欢上面屋的贝休思呢,那么胖,要找媳妇也找一个像村支书家姐姐一样漂亮的。”
贝休思收回视线,在砍柴用的木桩上将竹子砍成长短不一的小节。
她要做一个连通放水的竹水龙头。
到时候藏在树叶丛中的水龙头打开,清澈透明的水流下,落在水头上一级级往下,最后流向盆中用来清洗。
这些事果然是不常做就手生疏,才做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浑身发热,额头上都有汗流到眼睛里,长长的眼睫毛粘在一起,咸咸的汗入嘴角。
贝休思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擦汗,一双黑色布面的布鞋出现在视线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那个男人已经蹲了下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满眼都是好奇。
贝休思看着他,又低头拿起搁在一旁的柴刀:“你怎么来这儿了?”
亚东家在枣核腹部接近尾部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近。
没事应该不会过来。
“哦,我听下面的人说你回来了,变得很漂亮,我就过来看看。”
手一顿。
继续磨竹口,贝休思眼也不眨的问:“那你觉得现在变漂亮了么?”
“嗯,变漂亮了,比村支书家的小姐姐还要好看。”亚东直接蹲在地上,双手支着下巴,“你是怎么变好看的?”
“你猜!”
“算了,我猜不到,也不会猜。”
亚东一直盯着贝休思手上的动作,问:“刚刚我就问你在做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随便瞎弄弄。”
竹子被砍成长短不一的小节,贝休思从屋里拿出钻洞的工具,在一样高的地方钻孔,一排十个大约二十厘米长。用爷爷削好的竹签将所有的固定住,这个做底座,上面的是三个长短不一的竹筒从高到低最高的也是最大的站在最后面,前面两个小一点的并排在一起,用设计好的小一点的竹筒横着倾斜放一阶一阶引流。
都固定在底座上。
做好之后,贝休思将稿图卷好往兜里一插,去水龙头旁边试试效果。
亚东默默跟着她,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看见水从一个竹筒流到另一个竹筒最后流了出来,特别的清澈,拊掌赞扬:“呀,这样好厉害。”
贝休思笑了笑。
问:“快要到吃晚饭时间了,你不回去么?”
“啊,”亚东抬起头看了一眼天,天已经由湛蓝染上了青色,已经到傍晚了,“那我等明天再来看你。”
也不管人有没有回答,亚东站起来往外走。
夜幕降临,不适宜借着天光挥刀。
放下手中的东西,贝休思将米洗好放在电饭煲里插上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