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吧,鸳鸯门外候着,不听叫你别进来。”
深夜的荣禧堂,灯烛明亮。贾母缓缓吩咐,丫头们应了一声,便合上门扇,寂然而退,不闻一丝声响。
贾环觉得,这场比赛他打得……不,这件事他办的,陷入了胶着。
有了恐吓贾瑞完胜的经验,他对阵琏二奶奶王熙凤时,困难准备做的不够充分,对于自己的实力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此刻,他万般无语问苍天的心境,只能疯狂地用赛后总结表达。
虽说所谓的“比赛”,才刚刚开始,正在激烈进行。
贾母、贾政、王熙凤、贾琏,依照主次之位,正襟危坐,眼睛眨也不眨,盯紧了规规矩矩立在中间,幼小可怜又无助的他。
自打他穿过来,荣禧堂的正堂就没这么严肃过。
怎么就疏忽了呢?脑子是个好东西!他为什么不用!
王熙凤可不是贾瑞,那杀伐决断掌管荣国府的人才,和大龄无业偷窥狂能一样吗?
他一时脑热,打了好几记暴冲:
“皇上盯上咱贾府啦,准确的说,四大家族都被盯上啦。”
对手完全不信。
“贾府还欠着国库钱呢,其他几家也不少吧?”
对手愣了一愣。
“没钱还国库,有钱修别墅,这就是给皇上递刀的第一步。”
对手眼神逐渐疯狂。呃,要不,卖个萌调节一下气氛?
“元春姐姐回门,让她看看以前的闺房开心一下多好,新房子再漂亮,她也住不上。”
然后……拉回主题:
“综上所述,修省亲别墅不但毫无用处,而且自寻死路。”
王熙凤听到这些信息,变换了好几次脸色,显然话里的意思远超她的认知。
但荣国府后宅掌门人雷厉风行,带着贾环连夜乘车回府。
王熙凤是个见过世面并依然胆大的人,路上就派心腹平儿通禀了贾母,贾母从开始的满不在乎,到最后颤巍巍叫来了贾政,又派人把醉醺醺的贾琏一盆水泼醒,拎到荣禧堂做吉祥物。
贾母毕竟是老封君了,纵使平时糊涂,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胆颤之下也要细细思量的。
“环哥儿,你无缘无故,胡说了那一篇话,现在当着老祖宗、你爹爹和哥哥的面,可有胆子再说一遍?”
有啊,当然有!
贾环正要发挥表演天赋,旁边杀出一个不能再熟悉的人,吹胡子瞪眼,大喊:“混账!满嘴胡说些浑话,来人,上家法!”
……服侍的人都下去了,上个锤子的家法?
贾环太无语了,亲爹贾政好歹是个在朝为官之人,听到那些话,就没有一丝触动吗?也没点想法?只想着上家法?妈呀。蠢到了家。
居然把这个绊脚石暂时遗忘了,他原以为只要跟贾母解释呢,这下可好,先哭为敬吧,毕竟根据脑海中原主受罚的数据统计,遇上贾政发火,先哭一通的下场,比面色如故要好得多。
“哇啊啊——环儿害怕——”
四个大人围观贾环抹眼泪,面面相觑。还是贾母等得不耐烦,狠狠一挥手:“你们先别闹他!环儿,我们都在,怕什么,有话说了便是。”
看到没,这就是区别对待的极致体现,假如这里哭的是贾宝玉,贾母已经捶胸大怒了。不过他不想要啥待遇,只要按剧情走,就谢天谢地了。
“那话是什么人教你的?或是从何处、何时听来?”
对啊!敲黑板啊!贾环意念里海豹式鼓掌:终于有人问到点子上了!
贾母她老人家别看年纪大,思维逻辑在两个儿子之上。听了他设计的几个直球,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该有:你一七岁小屁孩怎么懂这么多?谁教你的?
而不是这些上家法、打啊打,或者懵懵不知所措!
没人怀疑一下真实性吗?七岁的原主一直惨遭排挤,连婆子眼里都很好欺负,从来没什么内涵,有一天突然高深起来了?
太感谢贾母将他拉回了剧情,贾环抹把脸,按计划开始绘声绘色。
“前儿跟冯大哥哥去听雨楼吃茶听书,就在某月某日。”
“环儿出门解手,走错了雅间,尚未进去,听见里面几个大人在议论我们贾家,那些大人身穿朱袍,上面绣着两只仙鹤,挥手的时候,仙鹤展翅欲飞。他们手舞足蹈,说了贾家好些话,环儿听得真真的,实在害怕。”
“什么?两只仙鹤?”贾政抓到了重点,又坐不住了,“环儿你可看清楚了?”
“嗯,还是两只面对面的仙鹤。”
他必须看清楚,这可是精心打造的细节。
在这个时代,朱袍双鹤,是分给三品以上官员的特殊待遇,贾政、贾琏两个在朝中走动过的,听了这个重点,表现得比原先清醒得多。
贾政不再横眉立眼,贾琏也不再昏昏欲睡,两张脸陷入深思,出奇的一致,写满了不情愿——要是小孩的胡言乱语倒好办了。
贾环终于想通了,这两个人,不是不明白啊!单纯为了省事,而通通装糊涂!
这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啊?
他不怕暴露,连贾家成空壳这样严重的威胁都脱口而出,家里正值壮年的男人还是不问不管,只想着蒙混过关。贾府是真的药丸!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起死回生?
还好他把发力点选在了王熙凤,而不是这俩傻男人!
“他们说了些什么话?是在水月庵,你和凤丫头说的那些不是?”贾母脸上显出几分慈祥,继续对一个七岁儿童循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