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同门拉起,然而金甲剑士却没有离去,忽然转身,迟疑地担忧:“神,去了空寂之山,您希望我……希望我怎么做呢?要我打开封印,把破坏神释放出来么?但以您现在的力量,能不能和破坏神抗衡?”
“哥哥被封印了三百年,应该已经极度衰弱……”女童脸上忽然有看不懂的伤感,“我想随着力量的衰竭,他可能萎缩到连‘形体’都无法维持了吧?我不会怕他。”
怀仞长长舒了口气,握剑转身,最后行了一礼:“一切如神所愿。”
“去吧。”小手轻轻伸出来,指向重重宫门外依稀可见的天空,“六长老已经赶到空寂之山了——你若去得迟了,恐怕六国的精英早已灭。”
“什么?!”玄锋和怀仞同时脱口,刹那间,两人都明白了今日九重门的守卫为何如此单薄,而为何那么久了也不见六长老出现。黑衣刺客更是震惊:“六长老早去了空寂之山?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
“他们怎么不会知道?”创世神微笑起来,眼睛看不见底,“六长老虽然没有我这样的洞察力——但人世有自己的规则。遗民里面不会没有叛徒。并不是每个人都象你和怀仞。”
“可是……既然元老院得知了这个‘破天’的计划,为什么玄锋还能闯到这里?”在乍闻噩耗的刹那,怀仞却比玄锋清醒——或许,只是多年的疏离让他对于族人和遗民有了些旁观的从容,“离天宫,不应该也有相应的防备么?”
“当然有。”创世神微笑起来,手指轻轻点出,指向少年刺客,“不过,如若我要保护某个人,长老们就算布置了再多的守卫也是不堪一击。”
“神!”陡然明白玄锋是如何直闯九重门的,怀仞脱口低呼,不知如何说好。
“我一直在等待。”黑色的瞳子里神光离合,却看不到底,“时间或许到了。”
“前辈,我们快走!”那样的话让玄锋心如坠冰窟,他一拉怀仞,反身便走。
怀仞和同门向着门外奔去,几步就冲到了白玉门外——然而刹那他感觉额头如同裂开般疼痛,仿佛有什么屏障瞬间被融化了,脑里有奇异的声音和图象翻涌而出。他隐约听到一个人在说话,感觉到那个人的喜怒哀乐,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出。
那是……那是什么?那都是什么?!
“前辈?”感觉到了怀仞的迟疑,玄锋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忽然间惊呼,“你额头上!那个印记那个印记在发光!你没事吧?”
“神!”然而怀仞没有理睬同门的惊呼,只是在门口立定,蓦然转身定定看着玉座上那个黑瞳的女童,神色刹那万变,“神?”
“呵……”不知为何,创世神脸上同时掠过奇异的微笑,“想起什么了?”
“神!”忽然间金色的风掠过空旷的庭院,在玄锋尚未反应过来的刹那,怀仞已经扑到了玉座前,抱起了那个女童,神色恍惚之间已经没有顾上使用敬称,“我带你走!不要留在这个离天宫里……跟我离开吧!”
“你知道我无法离开这里。”玄锋目瞪口呆,然而创世神没有半丝惊讶,只是平静地回答,“你也知道是什么让我无法离开。”
“饶恕我……饶恕我!”怀仞忽然间捧住了头,跪倒在神面前,手指缝里透出额心烙印的光,那个刹间他什么都想起来了,汹涌而来的记忆让他几近失声,“神,宽恕我。”
“我宽恕你。”女童微笑起来了,垂下手按在剑士的肩上,安静,“我早就宽恕了你——只是你自己无法宽恕自己吧,御风?……所以几生几世了,还要回到这里来。”
那样轻柔的称呼如同梦幻般吐出,在那只幻化万物的手按在他肩上的刹那,无数记忆的碎片随着汹涌的洪流从潜藏的心底涌出——那是多少年前尘封的回忆?若不是额上那个封印再度的打开,自己一定是永远不会再想起来……一切终于都恍然明白了。
当年血战力竭在第九重门外倒下时,看到门内玉座上那个孩子漆黑的眼睛,自己刹那间为何竟然有那样的震惊;
而创世神——那个漠然凌驾于云荒变动之上的神袛,为何会出手干扰人世,从六长老手里救下区区一个幽国的刺客;
甚或在这样长久的幽禁岁月里,为何自己心里从未感觉过烦躁和绝望,只是平静安然,平静中甚至感到隐秘的欣悦和满足。
一切,原来就是如此——他便是御风皇帝。是他禁锢了创世神。
而将神留在离天宫内便是他前世不顾一切的愿望。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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