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就这么反了,不过他这次造反有好几处先天不足。第一是准备不够充分,有过相同经历的朋友们都知道,造反是一项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从策划到筹备、运作。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即便是这样都不一定能收到尾款,更何况李筠是靠拍脑门做出的决定,这显然在专业性上就有很大的欠缺。
第二。昭义军虽说是国内的一个重要军镇,但跟强大的北宋王朝比较起来,还相差甚远,单凭一己之力,绝对不能与之抗衡。而李筠引进的外援北汉。又是自己的世仇,感情基础薄弱,虽然双方因暂时的利益结合在一起,但也免不了又会同床异梦、各怀鬼胎。第三,人心不能归附。
造反是件成王败寇的大事,虽说五代的将士们一直对这项政治运动有着特殊的偏好,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让人看见点希望,而李筠在造反前的表现又恰恰让人觉得很失望,这就使手下人觉得跟着他造反只有死路一条,就连他的亲生儿子李守节都表示明确反对。别人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李筠这个人还真是有点犟脾气,尽管遇到了这么多困难,但仍执意造反,而且对造反前景的估计还很乐观。攻夺泽州之后,李筠的从事闾丘仲卿向他建议道:“大帅孤军举事,其势甚危,虽倚河东之援,恐亦不得其力。今大梁兵甲精锐,难与争锋。不如西下太行,直抵怀、孟。塞虎牢,据洛邑,东向而争天下,方为上计!”这就是建议李筠抢在北宋出兵之前。先行占据虎牢关,伺机夺取洛阳,造出一定的声势,其后再图发展。
这个计策不能说是十拿九稳,但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然而李筠却并不肯听信,反而说道:“我乃周朝宿将。与世宗名为君臣,义同手足。禁军之士,都属我旧日袍泽,闻我起事,必定临阵倒戈,又何患大事不成?”可见他盲目乐观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四月十七日,李筠造反的消息就传到了大梁。这件事情对赵匡胤来讲,刚登基就有人造反,当然不能算是件好事。但反过来看,又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这是因为自唐末以来,地方藩镇尾大不掉之势日益明显,往往不肯服从中央的管理。如果赶上强势一点的皇帝,这些藩镇多少能收敛一些。如果皇帝软弱,搞不好还要受藩镇的管理。
这种现象贯穿了整个残唐五代,到北宋开国时也没能有多少改变,赵匡胤是个靠兵变起家的皇帝,国内肯定会有大量的藩镇不肯服气,所以他也很需要借用一次机会,树立起自己的威严,以便杀一儆百,那么李筠的这次反叛,就正好给赵匡胤创造出一个杀鸡给猴看的机会。
所以说这件事对于赵匡胤来说,既是机遇,又是挑战,关键还是在于他是否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赵匡胤的反应速度是非常快的,仅仅两天之后,赵匡胤便派大将石守信、高怀德率先头部队北上迎敌。
而与此同时,北汉方面也迅速做出了反应,这是由于李筠在攻夺了泽州之后,立即遣使向北汉主刘承钧求援,要他倾举国之兵南征北宋,由自己作为前军向导。刘承钧闻讯之后,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于是立即在晋阳大阅马步三军,准备出兵与李筠合势。
然而尽管刘承钧的心气很高,可他的臣下们却并不和他一样乐观,北汉的左仆射赵华就奉劝他道:“李筠轻率起事,根本就没有成功的机会,陛下就算为他扫境筹兵,也不见得就能取得胜利。我看还不如消停点,守好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得了。”刘承钧听完很不高兴,根本就不予考虑,立即率大军倾巢而出,开赴潞州。
数日后,刘承钧来到了太平驿(今山西省襄垣县西南),此处已距潞州不远,李筠闻讯后便亲率文武官员前往迎见,这也就是等于正式承认了刘承钧对他的领导权。
刘承钧对李筠也很看重,特许李筠在晋见及呈递奏章时不写姓名,并赐其座位在北汉宰相卫融之上,也算是给李筠加了殊礼。本来这两人都对对方抱以很高的期望,而且对这次合作又都很心诚,但等他们真见了面后,却还是发生了不愉快。
这次不愉快的起因是由于李筠看到刘承钧所带的部队人数既少,士气又不高,心里大失所望。
于是就对刘承钧发起牢骚,又说自己本来是后周的忠臣,这次是逼不得已才被迫造反,实在是辜负了先主的厚恩,言下之意就是说自己是没有办法才投靠的北汉。这样一来,刘承钧又大为不满,所以在李筠告辞时,便派北汉宣徽使卢赞随李筠南下,去做他的监军。
可这一下又使李筠更为不满,对卢赞带答不理,两人关系搞得非常僵。刘承钧听说此事后,只得又把宰相卫融派去调解,可仍然是无济于事。未曾与宋军交战,李筠与北汉的合作就出现了裂痕,这也预示着他这次造反行为不会十分顺利。
五月三日,李筠留长子李守节驻军守上党,自己则亲率大军三万南下迎敌,并于两日后在长平(今山西省高平县西北)遭遇了石守信、高怀德所率的北宋先头部队,两军随即展开交战。
这次交战经过没有详细的记载,但肯定不是象李筠战前预料的那样,那些老部下们一看见他就临阵倒戈,反而在作战时非常卖力。李筠这支主力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