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昨日发生的事,似乎被清晨的睡意吞噬了。
他们睡的是通铺,自然是四个大男人挤在一起。
南宫子昂紧挨着黄香身边睡,兰奇、松筠两人却是抱在一起,嘴角还残存的口水,惹得黄香一阵蹙眉。
他们盖的被子也是油腻十足,而且还有一种霉味,墙角还生几株无名野草,显然这土地庙香火也不算鼎盛,但比沦落街头好点,至少有片瓦遮风挡雨。
黄香轻轻起身后,打开房门,走出庙门,看着雨后的清晨,门外种有两棵菩提树,上面还有数只鸟雀在叽叽喳喳叫着。
黄香坐在门前石墩,听着鸟雀声,还有潮流如织的人流声,但是却无人前来上香。
忽然,耳边一个声音传来,“在大冬天,这里还有鸟雀……”
黄香回头看着他,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南宫子昂道:“睡不着!”
黄香道:“我也是!”
南宫子昂也在旁边的石墩坐下,问道:“下一步,我们去哪里?”
黄香叹了一口气,道:“找白莺雪,白姑娘。”
“但是人海茫茫,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南宫子昂忽然道:“要不,去我家盘桓几天再说?我再派侦骑出去寻找白姑娘……”
黄香道:“去你家?不是说你……”
南宫子昂道:“虽然我被那族亲赶了出来,但我还有一些旧部……”
黄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道:“既然没有地方可去,就先去你家再做打算!他们欺负你,我去找他们给你一个公道可好?”
南宫子昂不由一怔,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黄香道:“哈哈……”
“我们回去洗漱一下吧,脸上都油腻极了。”
黄香忽然鬼使神差,道:“要不要我帮你洗……”
南宫子昂居然也糊里糊涂道:“要……”
在长安城他们是呆不下去了,得罪了叶轻柔,她会轻易放弃报复吗?
不,她不会。
所以前方还有更多苦难,在等待着他们去克服。
虽然黄香坚持要帮南宫子昂洗脸扎头发,但是他笑嘻嘻跑开了。
黄香便回到客房里,准备叫那两个懒鬼起床,忽然看到木桌前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金丝绒线缝制的小荷包,和一个系着红绳的白玉扇坠。
黄香用小刀拆开信封,将信拿出一看,上面的字体清秀,而且笔迹还没有完全干,一看就知是少女所书。
公子亲启:
小妹乃是王阙仪,公子与表姐之间的冲突,我业已知晓,只是小妹人单势薄,不能影响大势。为表歉意,特从私房钱中拿出一笔作为公子盘缠之用,又赠一扇坠,以作公子留念。
有缘自会相见,无缘就此别过。
——王阙仪书!
“真是个傻丫头,我们与她表姐之间的冲突,她何苦要夹在中间呢?”黄香喃喃自语道,他将信笺、荷包收好,又将扇坠系在纸扇柄上。扇坠触手温凉,显然玉石质地上乘,加之雕工精美,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贝。
黄香猛地又是一惊,送信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若是送信人是个刺客,那么这里所有人都是十死无生。
只是黄香有点想当然了,认为送信人都武功高强的人,其实武功高强的人,未必肯作那苦差,只有武功不太好,轻功极好的人,才会做些跑腿之事,赚些银两以作养家糊口之费用。
※※※
在响午时分,他们为了应付城中官兵的搜查,所以做了略微的易容,然后才迈步走出土地庙。
长安城作为一个古城,却是帝国经济、文化、政治之中心之一,自然是人声鼎沸,接踵而至。
虽说有几分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之可能性,但是不可否认长安城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黄香、南宫子昂、兰奇、松筠四人买了一些干粮,准备在路上备用。
忽然大街上窜出一队骑兵来,他们拿着数幅画像,喊道:“你们谁见过他们?提供线索者五两银子,若是擒拿到他们,则赏金千两。”
行人都说不认识,但是一个拄着拐杖眇目老妇忽然上前道:“老身知道。”
若是黄香他们在这里,肯定认得那个眇目老妇居然是土地庙里的那个又聋又哑的老庙祝。
骑士骂道:“老虔婆,看你走路都是病殃殃的,何以知道他们的消息……”
眇目老妇却不在乎他口中的话语意思,继续道:“因为昨天老身曾经招待了他们……”
“什么?他们在哪里?快带本将前去。”
眇目老妇却不答话,那骑士一看她就知道不信任官府中人的刁民。
所以骑士从怀中掏出一块五两的碎银,扔给了眇目老妇。
眇目老妇只手接住,将之放在布包之中,然后嘿嘿一笑道:“他们一早就走了。”
骑士又骂道:“好个老妖婆,你敢耍本将,左右给我拿下。”他话音未落,眇目老妇就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真他娘的晦气!”眼见如此,只得低声骂道。
那骑士只得掉转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驰去,他们虽然一路叫唤,但是长了一个心眼,没有打听到确切消息就不给银子,结果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其实城中还有数支这样的侦骑,在城中布控起来,一开始行人以为是城中大户被大盗光顾了,结果有心人打听出来,却是因为有人亵渎了叶郡主,但是经过了坊间的传说,结果越传越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