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责备她荒于修行,连屋外有人都未曾发现,如今,他亦如此。
她曾要他为自己行及笄之礼,说要陪师父一起到老,到底,他依旧将那当做了戏言。
突如其来的喊声,玄仙瞬间僵硬了脊背,如梦初醒般地推开了怀中人,却又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
透明的灵飘在他的身后,一转身就能看见的位置,浓重的妖气即便是寻常弟子都能感知,他……竟然不曾发现!
“仙尊……”
身上的温度突然退了去,岩敏有些恍惚。
羞怯的女子被宿陌尘的一推踉跄得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竟是看见了本不该出现的人。
想起了那木盒中的册子还有凤凰花,岩敏的脸瞬间惨白,只望着来人,说出的话都不利索了!
“妖……妖儿……”
镜妖娆飘在半空,形容失色极其地苍白,岩敏有一瞬的诧异,不懂为何好端端的人会变成这样,却见她略略动了动,近至宿陌尘的跟前。
“师父,妖儿本以为……我一出现,您就会出手将我封起来……”
本是算得上亲昵的岩敏姐姐,如今却仿佛像是没有看见过似得,镜妖娆的眼底只有宿陌尘,白色的身影,再多一个人都装不下。
“如此,你确是要回泯妖镜?”
仙尊的心绪平复极快,镜妖娆一说到封印之事他更是瞬间冷静了下来,按如今的情状看镜妖显然是未回肉身,小徒儿既然敢来,便是不会躲。
“原本是的……”
妖王之女的灵相当地大胆,如此近的距离,玄仙只要一动指尖就能将她抓住。
虽然魔神说转世了也逃不过,但她本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她不要像宫倾城那样为师父蒙羞,即便是死,能做个乖巧的小徒儿也好。
“师父……若是妖儿死了,来生,师父还愿意收我为徒么?”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若有再世,他可还愿?
但她心知入泯妖镜后的下场,灰飞烟灭,既然君不苍知道三世镜妖无论如何都消融不了,师父自然也知道……
镜妖入泯妖可不是死亡转世那般简单的,小徒儿应当知晓,何来来生?何来转世?
顷刻的寂静,宿陌尘皱眉,星眸黑沉。
“妖儿,入了泯妖,便不再有来世……”
难得他还会再叫出这两个字眼,镜妖娆听在心里,却只想笑。
宿陌尘竟是连安慰的欺骗都不愿了,为什么?因为她是镜妖?还是为了岩敏?
“师父曾说绝情弃爱才能得修仙的最高境,要大爱六界,不徇小爱……那师父如今又是为何?!”
岩敏心底一惊,因为她突然见了妖灵看向她的深怨眼瞳,宿陌尘皱眉,心知徒儿的心思,却也不多说什么,只答:
“并非你所想。”
原是他将抱着他的那个人当做了已离开的小徒儿,只是这般的缘故,又如何能说?
“不如我所想?难道还如我所见么?!”
镜妖娆却是冷道,宿陌尘与岩敏齐齐看她,她的心思虽无人点破,但在场之人却都早已知晓,心底突然有什么东西缓缓四溢了出来,从妖灵的内里缓缓渗透,一直往外,游走到她的四肢百骸!
“师父……若是妖儿稍后便去泯妖镜中,但如今也要你抱抱我……你可也愿?”
眼前的人没了声音,换做以前倒也罢了,只是如今知晓了她这心思,他又怎能?
“师父……妖儿都快死了,您也不愿么?”
妖灵突然哭了,原来灵也是由泪的,只是那泪却是血红色,一如落下的是她最后的人性。
“妖儿,既是要回泯妖便赶紧回吧,是为师不该带你回天山。”
若在人界,她如今许是早就成了妖,那般他们便会是从来的死敌,什么都无需顾虑。
“师父……”
她错愕,不想他竟会如此一说,他不知即便她生来是妖,在青峦的这些日子,也足够将她渡化成仙……
师父说她骗他,他又何尝不是?若是玄仙真如传言那般弃绝情爱,方才的场面,又该作何解释?!
本以为他会念着些许的师徒情分,哪怕如拥抱那般的一点点都好,想来,她又犯傻了……
浮生殿上,斗篷下的眼瞳已看着殿下的三人甚久,见那妖灵之光终于暗了,唇角微扬。
岩敏只见宿陌尘口中念决,有灵光自天而下,玄仙引神之力封妖,天光如柱!
镜妖娆未动,魔神此番也不急着救她,见那妖灵随着天光缓缓上升,在凡人的眼中看来竟是如梦似幻!
“你又要寻死?”
君不苍的声音从浮生殿上传来,镜妖娆不由得想到他说的话。
“你又多管闲事……”
没了神位也终究是神,自然高人一等,他果然没让师父发现。
“还能说话看来我是不用管了……”
魔神轻笑,他固执的王后看来终于是想通了。
“你还是管管吧……”
“怎么?”
“我感觉我快不行了……”
镜妖娆无奈,声音变得有些轻,天光中的元灵已然有些飘渺,玄仙的心口一滞,下意识地就要收手。
光柱略略暗了暗,但见银色的身影一闪,与镜妖娆同来的居然还有一人,宿陌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差!
“魔神,放开她!”
寒声如冰,倾天的光柱就此断了,岩敏一个晃神身旁已经没了人,白色的身影紧追着银衣而去,速度皆是极快。
“我的王后,又怎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