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奈何桥上的意念,伴着清风,镜妖娆只觉得那风似是落下了桥,不知怎的融在了忘川河水中。
生前一张铁板脸的师兄,就连死后都不愿意扯出半点笑意,河水波荡,她便看见了桥下忘川河水中毫无生气的面容。
郁敬一的脸上有惊讶,浅浅浮在水面上望着她,但生死有别,亡魂与生灵间毕竟隔着轮回。
忘川河水中的人打量她许久,似是要说些什么,张口无音,生灵是听不见亡魂的说话声的。
渡船竟然在此时回来了,忘川河水凝滞,那船的速度却是甚快。
船夫老远就看见了她,似乎是在对她笑。
镜妖娆看见那稠厚的波动就此袭来,将水中人的面容模糊。
渡船将至,水中的亡魂四散分开,却有一魂固执地停留在那,守望桥上。
“她听不见你的说话声的。”
船夫开口,似是带着叹息,说话的对象竟然是奈何桥下的亡灵。
“老人家可以听见他在和我说话?”
妖后看着渡船绕过了水底固执的亡魂,又将满满一批魂魄送上了岸,船夫与孟婆皆是冥界的使者,是不灭不死的生灵。
“可以,但我不能告诉你。”
船夫知道她要问什么,但冥界有冥界的规矩,不能坏了。
“那老人家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么?”
冥王赐予他们不死,他们便要回报终身,因为是生灵,她才能够与他们对话。
船夫闻言,手中的撑杆顿了顿,那船便略略沉了沉。
彼岸花开花开彼岸,冥界,船夫干脆收了撑船的竿子。
那船倒是不知为何停止了下沉,只在原处浅浅浮着,水动船摇,微微打转。
镜妖娆的眼中划过惊异,却听得那船夫说道。
“姑娘的心中不是已然有了答案?”
奈何桥上,妖王的紫眸困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又如何知晓原因?
却见那船夫又将船撑远了,翻起厚重的涟漪,水面之上却寂静无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姑娘一直以为自己的船会沉,船便真的动了……”
千妖殿里,梦中的妖后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呓语,狐妖舞儿正从殿外走来,却见床榻之上,红衣人的额头满是大汗。
手中的东西就此被放下,黄白色的小狐狸飞奔至床边,妖后似是睡得极不安稳,睡梦之中都紧锁着眉头。
舞儿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小狐狸轻拍妖后的心口,梦中之人的表情便略略舒缓了些。
察觉到有人在叫她,妖后终于略略睁开了眼,狐妖就此咧嘴笑了,镜妖娆一睁眼,便见着舞儿笑道——
“王!”
小狐狸的脸上有欣喜,镜妖的脑子却像是快要炸开似得。
那船夫的话还回荡在她脑中,却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想不透彻。
“王可是梦见了什么么?”
舞儿有些担心,看见妖后的面色不甚好。
脑中还存着梦境,妖后有些恍惚,只掀开了身上的毯子,赤足落地。
“舞儿,我去外面走走。”
小狐狸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妖后的红衣拖了满地。
狐妖舞儿看着妖后缓步出殿的身影不禁困惑,王这究竟是怎么了?
妖魔界河,河底的湿气沾染了河岸。
岸上的尘土便带着粘腻,粘在脚底,湿湿的。
红衣上便也染了尘埃,血色暗了。
污浊之气黑了天,寒风侵袭。
“郁敬一,为何你就是要困着我呢?”
万妖之首,万魔之后,分明已然闭绝了人性。
心底不是为何却还是不能自在,空得很,也乱得很。
“王太在意死去之人了。”
身后突然有了声音,回身一看居然是姬无双。
“王,属下无意参梦,但属下主梦……”
殿前护法,梦妖就此跪了下来,妖后此番却并没有罚她的意思。
“哦?怎么说?”
梦妖的面上和悦,很难让人觉得那是下界之人,既是被她参透了,便听听她的意见好了。
“王太在意这三途河水中的人,才会日日被梦魇所扰。”
一针见血的回答,妖后挑眉,紫眸深邃。
地上有砂石的摩擦声,界河河畔,与黄泉路上近乎相似。
妖后面上似乎闪过了千万神情,最终却恢复到了最初的样貌,
“我已然关闭了人性。”
开口,却是她将自己的一切全部托付给了摒弃了的人性上。
梦妖摇头,起身,望着她。
“王虽说关闭了人性,却也认宗了魔神。”
本是仙人的妖关闭人性,是一种摒弃感情的行为,弃绝了人性的妖会变得残忍,麻木。
妖认宗他人,却是一种加强情感的过程,认宗成功的妖会对宗主之心格外深沉,甚至难以割舍。
“王认宗之后才闭绝人性,人性便是闭合得不甚彻底,留了半丝一缕。”
“如今王与您的宗主又相距甚远,心里空落,自然将余下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了残存的人性上。”
“所以,我非要和君不苍在一起不可么?!”
妖后冷笑,那日郁敬一死时君不苍也在,她也没觉得彻底好受?!
“王,您不能太疏远魔神,妖族刻意去避开认宗之人,是会受诅咒的……”
镜妖娆却不信。
于是,姬无双所言之事就真的发生了,又是几日,妖魔依旧和仙界僵持着。
魔神妖后皆是无所动作,魔神是在给他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