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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离家

正午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浮尘在空气中无声的飘动着。

秦知欢一身纯白利落的短打,长发束起,烟雨鞭盘的整整齐齐别在腰间。她拿起搭在架上的月白色云丝披风,回头将屋子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林畔和谷溪已等在院中了。

林畔也是一身藏青色短打,系着墨色的披风,正拿一块软布擦拭着谷鸣剑。

一旁帮他拿着剑鞘的谷溪则着茶色长衫,罩着一件对襟外衣。

两人风韵截然不同,却都是身量颀长,肩宽腰细,挺拔的站在一处,十分引人注目。

“爷爷喝了药睡下了,要再过去看看吗?”谷溪问道。

“不必了。” 林畔和秦知欢异口同声道,两人对视一眼,秦知欢撇了撇嘴角。

林畔则将软布往怀里一揣,从谷溪手里拿过剑鞘合上。

三人准备启程去昌落城了,怀着相似又不完全相同的目的。

林畔全然为了谷央之一句话,要万死不辞地将那刀法毁了。或许心里还萌芽着一点想要提母亲报仇的念头,他自己还未察觉到。

秦知欢还无法将这些事情想明白,但心里总隐隐觉得南屿这一场浩劫,与清风派当年的遭遇有着某种联系。

而唯一清楚所有事情前因后果的谷溪,正在思考这上一辈的恩怨该从何对两人讲起。

三人走到了吊桥的桥头。

原先守桥的谷七在那场恶斗中牺牲了,同林畔的母亲一起归葬了大海。

还是没有忍住,林畔驻足回了头。

秦知欢也停下脚步,她问谷溪,“还能再回来么?”

没有人知道她这一问里包含了多少情绪。

除了谷溪,秦知欢是这一场灾难中最为冷静的一个人。众人只当她在南屿没有亲人,又只住了不到两年,因此没有太多感情罢了。

事实上,秦知欢对南屿的感情比任何一个人想象的都要深切。

两年前,她住在金陵城里。姨丈白岷是当朝的文官,他的女儿,秦知欢的堂姐白清婉,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这位深闺里养出的大小姐人如其名,举手投足都是清丽婉约的姿态,言谈间更是自显才气。

秦知欢与她同住一处,学着大户人家的礼仪规矩,学着“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在江湖中长大的秦知欢,像是一只张牙舞爪惯了的小雀,突然被关进了富丽堂皇锦衣玉食的金丝笼里。

一开始,秦知欢欣然接受这一切,以为这都是为了摆脱漂泊无依的江湖生活,从此得以安宁而需要付出的代价。

久了,她却发觉自己付出的,并没有换来自己以为的安定的生活。

白岷作为朝中大臣,即使勤勉也不免日日提心吊胆,说话做事步步都如履薄冰。而身为臣女的白清婉,命运也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或许有一天,为了她爹爹和更多人的利益,她就要嫁到一个她从来都不认识的男人家里,又或者成为白大人做什么事的一枚棋子。

甚至这样的厄运,也有可能降临在寄人篱下的秦知欢身上。

于是秦知欢留下一封告别的书信,抱了抱她那清瘦的堂姐,运起还不那么熟练的点水溜出了白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子脚下的繁华帝都。

那时候年方十四的小女孩,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宁愿自己横死在刀光剑影的江湖也不想困在金陵听任摆布。

纵然她心里比谁都渴望能够再也不踏入这纷纷扰扰的江湖一步。

秦知欢靠着堂姐偷偷给她的盘缠,加上一点小聪明在外面漂泊了大半年,某天因为多管闲事而祸从天降,又因祸得福,到了南屿。

然后终于过上了真正可以叫做安定的生活。

跟着莫婆婆练功,跟谷爷爷谈天说地,跟林畔斗嘴,跟乔大哥要新奇的小玩意儿…… 每一日或许有些单调重复,却是自由而充实的,叫她忘了过去的伤心事,感到了真正的快乐与心安。

她还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处。

那一场大雨,不仅使林畔失去了家。也使得秦知欢再一次失去了家。

“等我们办完事,还能回来的。”谷溪还是温温柔柔,仿佛只是要带他们出远门做一趟生意。

谷溪回来的第二天,谷央之便催着三人出发,“多耽搁一日,那刀法便有可能多被练成一分。你们要找到到它的下落已是很难,何况后面的事情都是未知,还是越早动身的好。”

于是两日后,三人一大早去向谷央之道了别,准备启程。

林畔回过头,踏上了吊桥。

以前站在这桥头送谷溪,总觉得这桥很长。他看着谷溪走啊走啊,才能踏上对岸的土地,去向外面的世界。

如今自己走来,却觉得如此短。仿佛刚走了几步,就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土地。

再回过头去,海上的雾气便将南屿模糊地隔在另一端了。

谷溪带着两人向北边的群山走去。

三岁的林畔被林夫人抱着,翻过那一片山来到南屿。她以为自己的儿子永远不会再走上这些山峰,再也不会被外面的事情纠缠。

十九岁的林畔握着谷鸣剑,终于还是亲自翻过了那些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回到了“外面”。

三人走在曲折蜿蜒的山间小道上,正是深春,道旁的野花开的清新淡雅,充满朝气。

谷溪一边走一边顺手连着茎叶折了几朵,用一根草潦草捆了捆,递给身后的秦知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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