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那边的救灾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王都这边又闹出不小的动静。
城北某座宅院突然失火, 扑灭之后发现已经殃及邻居, 主人正准备登门致歉, 却发现烧焦的墙体里露出了金灿灿的光,仔细一看,竟有许多金锭镶嵌在里面!若是普通富户倒也没什么,可偏偏这里是前不久才被打入天牢的工部侍郎方文朔的府邸。
事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这些金子的数量远远超过一名从三品官员十年的俸禄,有人说是方文朔收受的贿赂, 也有人说是从朝廷拨款中贪污所得, 林林总总,全都明里暗里指向了鄂江大坝断裂一事,仿佛已经罪证确凿, 只等处置他了。
可是刑部一直没有动静, 从上到下都对此事闭口不提, 连尚书裴昭都整日不见人影。
玄清宫。
岳凌兮端着一碗浓稠的药汤缓步踏入内殿,将将推开门扉便听见楚襄与他人议事的声音, 也不知该不该进去, 便停在了外面,岂料楚襄已经看到了她的影子, 俊脸一转,冲门外扬声道:“进来吧。”
她抬脚跨过门槛, 从屏风后面走了进来, 这才发现与楚襄说话的人是裴昭, 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看来是来汇报情况的。她知道楚襄这会儿没工夫喝药,于是向二人行过礼后就默默地退到了一旁,不打扰他们谈事。
“陛下,经过臣的暗中查探,那些金锭的来历果然有所蹊跷。”
“说来听听。”楚襄啜了口温水,声音仍然低哑。
“那栋宅子是方文朔半年前以比较低的价格购入的,当时前屋主跟他说宅子太过老久所以翻新了不少地方,他也没在意,就这么住进去了。大火过后,臣仔仔细细地查看了那面墙,并没有发现二次翻新的痕迹,所以,如果方文朔口供属实的话,那些金锭就不可能是他放进去的。”
楚襄直奔疑点:“前屋主找到了吗?”
“这正是臣所说的蹊跷之处。”裴昭顿了顿,语气略显沉缓,“那人是一名胡商,三个月前随商队去了龟兹国,臣在商会名单上看见了他的名字,也见到了衙门颁发的通行令和铭牌,但奇怪的是,胡商里竟然没有人认识他。”
“你意思是……通行令和铭牌都有可能是假的?”
裴昭颔首:“臣是有此怀疑,但并没有证据支持,所以向方文朔询问了那名胡商的长相,准备把人先找出来再说。”
说完,他递上手里那张薄薄的宣纸,楚襄展开一看,是个五官深邃的髯须大汉,体格健壮,还戴着一顶插有孔雀翎的羊毛四角帽,透着浓浓的西域味道。
岳凌兮跟着瞟了一眼,欲言又止。
这人的打扮看似很平常,但一张脸好巧不巧地遮去了一半,在这种情况下可不容易找。楚襄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只是眼下并无其他方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先去找人。”楚襄把画像还给他,面容略显严肃,“方文朔也不要暂停审讯,他并非没有嫌疑,在弄清楚大坝断裂的原因之前不许让任何人见他。”
“是,臣明白。”裴昭屈身告退。
此时药也晾得差不多了,温温的刚好入口,岳凌兮用银匙搅拌了几下,然后捧着碗坐到雕花木床的边缘,细声道:“陛下,把药喝了吧。”
楚襄低咳了几声,接过碗一口喝光,刚放下手一颗乌梅就凑到了嘴边,他顿时啼笑皆非。
“怎么,你当是哄小孩?”
岳凌兮有些奇怪地问道:“陛下虽不怕苦,可那味道留在嘴里总归不舒服,吃颗梅子调剂一下不好吗?”
话音刚落,她嘴里就被塞了一颗。
“你吃朕就吃。”
说完,楚襄就着她的手吞下了梅子,嘴唇触及她柔嫩的指尖时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要把上面残留的汁液也吮吸干净,她以为他还想吃,忙不迭把手指从湿热而滑腻的唇间撤出来,转身又拿了一颗递过去。
“喏。”
楚襄的脸顿时黑了:“岳凌兮,你把朕当成那只蠢熊来喂是不是?”
她正儿八经地摇头:“怎么会?喂襄襄的时候我都不敢把手伸进去,怕它不小心咬到我,陛下又不会咬人,当然不一样。”
楚襄被噎了个半死,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是,朕不会咬人……”
照这么下去,风寒好了也得被她气出心病来。
岳凌兮眨了眨眼睛,似乎看出他面色不善了,于是端起碗准备告退,临走时不忘替他掖好被角,又把烛火剪暗了些,然后回身说道:“陛下,您休息吧,我就在外间候着,有事叫我即可。”
“天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让她们来守夜。”
这几天夜里楚襄咳得厉害,太医嘱咐过要随时进药,所以岳凌兮就时刻守在床边,有时困得紧不小心睡过去了,楚襄见她趴着难受就想把她挪到身边来,谁知一碰就醒了,说什么都不肯再睡,最后索性躲到外间去了,愣是把楚襄气得要命。
如此一来,他干脆不要她守夜,昨天是听了话,今天却道:“还有些折子没有整理完,明天您醒来要看,我弄好了再回去。”
楚襄叫住了她,道:“横竖朕现在也睡不着,你去把那些理好的拿过来,念给朕听。”
闻言,岳凌兮凝眸观察他片刻,觉得他精神确实好些了,这才去外间拿了一摞折子来,数量不多,显然还是想让他尽早休息的,楚襄看在眼底,嘴角微微勾起,未置一词。
“这些都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