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折煞老奴了,老奴也只是想为陛下分忧罢了。”
“……是本王疏忽了。”
听着楚钧略显沉滞的声音,薛逢春头都没抬,弯着腰边走边道:“夫人病重,王爷无暇多顾也是人之常情,但王爷须知,夫人这条命是修仪用自己的命换来的,若没有这层羁绊在,陛下又岂会容忍到这种地步?”
“本王知道。”楚钧顿了顿,神色颇为坚毅,“本王会尽全力找到修仪的。”
薛逢春点点头道:“王爷何等睿智,自然无须老奴多嘴,此去西北还望王爷一路顺遂,早日载誉归来。”
这话粗听没什么,细细分辨就会感觉不对——他说的是找回岳凌兮的事,薛逢春却祝他克敌制胜,这是什么意思?
楚钧蓦然扭头看向薛逢春,他神色疏淡,挂着浅浅的笑,与平时一般无二,可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之中分明闪过了什么东西,快得教人看来不及看。楚钧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谁知小径已走到了尽头,薛逢春顺势施礼告退,摇着拂尘慢慢地走了。
回到篱笆园,楚襄还站在原处,襄襄却不见了踪影,想是缩回窝里睡觉去了。薛逢春在楚襄身后站定,看着清风灌入他的袖间,凭空飘扬,细微的鼓动声中,他的声音犹如流水激石般涌入了耳帘。
“送往西宫的东西也该到了罢。”
薛逢春神情微微一滞,旋即平声答道:“回陛下,昨日就该到了。”
前方半天没有动静。
薛逢春见他不说话也不敢擅自多言,暗暗揣测了片刻,上前一步试着问道:“陛下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不如回宫小憩一会儿吧?”
“不必了,宣兵部的人前来觐见。”
说完,楚襄负手踏出了篱笆园,背影挺拔如昔,只是略显冷硬。
明黄色的伞帷从竹林中晃了出来,簇拥着龙辇朝御书房而去,所到之处宫人侍卫皆要垂首回避,然而远处高阁上的那个人却不受限制,站在屋檐的阴影中肆无忌惮地监视着这一切,无人察觉。
“事情都办好了吗?”
宋玉娇一开口,身后忽然闪出个身形矮小的宫女来,穿的是最普通的翠鸟衔花裙,看不出是哪个宫的,对她却是恭敬莫名。
“回小姐的话,人已经迷昏了交给国师的手下了,眼下估计快到咸阳了,宫里还没人察觉到,我会易容成她的样子继续待在宜兰殿,等人彻底落到了国师手里我再消失。”
“差那么几天也没关系,反正人都运出去这么远了,想追肯定是追不到的,你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一旦感觉不对就立刻撤离。”
宋玉娇话说得好听,心里的算盘却拨得震天响——拓拔桀许她的不过是个空口承诺罢了,她也只是做长远利益的考虑,没必要为了他搭上自己埋在宫里的棋子,要知道这可是她千辛万苦才培养出来的,别不小心毁了还溅得一身泥,那就得不偿失了。
宫女自然不晓得她的算计,还以为她是为自己着想,于是立即应道:“是,奴婢省的。”
“很好。”宋玉娇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随后又吩咐道,“最近你就不要与我会面了,以免被有心人查出破绽来,待此事尘埃落定,赏赐必然少不了你的。”
宫女福了福身,道:“奴婢知道了,多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