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安接到电话,迅速的结束了手边的工作,朝急诊室方向跑了过去。
几名护士推着急诊车快速从身边滑过,一名外科住院医生在为一位躺在走廊轮床上嚎啕痛哭的金链子大哥,包扎手臂。另一位不熟悉的医生在迎抢救车。这里充斥着患者的口申口今和护士医生们高声的医嘱。
这是典型的也是一个普通的急诊室的夜晚。
小心的穿过人群,来到约定的地点,便看到了他。高高瘦瘦的身体隐藏在白大褂下,表情紧张,见到小安来,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小安绷着脸颔首示意,继续前行,走到最角落,停到他身边。视线下落看到那位躺着的大爷,大约50岁上下。他半脸紧缠着绷带,微微透着血迹,但是神情安详,好像睡着了。
悄悄松开握紧的手掌,抹去了手心的汗,临床轮科的日子太过久远了,已经忘却了急诊科的吵杂和紧张。在精神科这几年,这一屋子伤患,已经很少见了。
“又叫我来?”
“小安,这位大爷,他,他耳朵是自己用筷子扎坏的。“白大褂向前迈出一步,阻挡住病人视线,俯身靠近小安,低低的说到。
小安身体后倾,拉开彼此距离,回头平视他点点头问道:“睡着了么?”
“没有。”
“好,知道了,我需要一个独立空间,你出去叫他的家属在门口我。“小安拉一个凳子坐到床前,又回头面向白大褂:“林路远,长幼有序,叫师姐。”
白大褂耳朵红了起来,圆圆的眼湿漉漉的弯了弯,嘟这嘴没说话,拉上帘子跑开了,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吉娃娃,不能咬人却心有不甘。
“大爷,不疼么?”小安清了一下嗓子,即便深夜,急诊室仍然嘈杂,即便用帘子围出了独立的空间,却并不隔音。加之患者听力受损,她不得不加大音量。
躺在床上的大爷慢悠悠的睁开眼,露出得意一笑:“疼,但是值得!”
“怎么会。”小安故意露出怀疑的表情,去试探他。
只见大爷缓缓坐起来,靠近小安神秘一笑:“告诉你啊,这样我就听不到那些坏人成天骂我了!”
“坏人是谁?”小安想继续问下去,但是大爷高深莫测一笑,闭眼躺下不再言语了。
小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起身,拉开帘子,走到急诊室门口。
林路远身边站着两人,正在攀谈。中年妇女忧心忡忡,小少女则红着眼圈在旁边默默的站着。走上前去,林路远介绍道:“这两位是患者家属,这位是我们精神科的陈医生。”
中年妇女瞬间惊愕的长大了嘴:“林大夫,我家老徐他?”
小安不等她说完,上前礼貌性握手说到:“您不必慌张,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咨询一下。最近有谁辱骂过患者?”
“骂他?这几个月老徐他一天天就闷在家里,都不怎么跟我说话。谁还能骂得着他。”
“那他在工作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跟您说过么?”
“工作?没有吧。”
小安点点头,接过林路远手里的病历本:“徐国治,男,48岁。中耳外道损伤,初步怀疑是由于幻听导致的自残行为,这些都是精神分裂的症状,如果家属同意,患者可以推到精神科接受后续治疗。”
中年妇女睁大眼睛,来回扫视小安和路远:“老徐他,他,他。”他字还没发出来,旁边的小少女哇的一声哭出来:“你爸才是神经病!”
说着伸出双手,用力的将小安推了出去。
小安在向后倒的那一刻想到,看似平静的人,爆发力才是最大的,精神分裂具有家族遗传性,应该有必要对这位少女也进行下评估。
小少女一直很安静,谁都没料想到这突然的变故,小安已经直直的倒下,还好她的背后是面墙,不过腰嗑到走廊的扶手,脑袋也重重的嗑到墙上。急诊室本来就人多,这两声巨响马上聚集了大量的人气,围在一起看热闹。
小安头晕眼花,腰间钻心的疼。少女的哭声震耳发溃。
路远第一时间把小安捞起,固定在怀里,职业性的拿出口袋里的手电筒,扒开她紧闭的眼睛照了进去,受到强光刺激小安撇开头,又觉得更晕了。路远不依不饶的还要扒她,气的小安心里脏字翻涌。
“林路远,你够了啊。”小安强压怒火低低的说道。
“我怕你脑震荡,刚才那俩声挺响的…”路远收起手电筒眼睛湿漉漉的说
“医生对不起啊,她还是个孩子!”中年妇女紧紧搂住小少女,她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动情的哭泣,好像刚刚摔疼的是她自己。
小安缓了一会,挣开了路远环着的双手,慢慢的站起来。看着在怀里哭红了脸的少女,不知道她是难过,还是羞愤。又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逐渐增多,人头攒动。看着他们抻着脖子瞅的姿态,只觉得胸闷。挺直腰杆,缓缓走上前去,用母女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他病了,需要治疗。”
中年妇女紧紧搂着怀中挣扎的小少女,留眼泪却不说话,小少女则激动的喊着:“不!你离我爸爸远一点!”
小安没有理会激动的少女,平静的注视着中年妇女,等她做最后的决定。
但她的眼神却拼命闪躲,也不说话,小安扯了扯嘴,竟发不出声音,最终只能无奈的转身离开。她知道,身体上的疾病,家属都会哭天抢地,拼了命的求医生去治疗。而精神上的疾病,他们却避之如蛇蝗,不信不管不顾,甚至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