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夜无梦,辛茯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穿透过浅藕的帐幔,很妩媚的颜色。
听见耳边细微的动静,她转过头,就僵在那里。
他半靠在身边,二人之间一个铺着赤色锦缎的檀木盘子,里头乘着笔墨之类的物件。他正凝神研磨,衣襟微敞,很暧昧的一个姿势。
“睡得可好?”他眼皮都没抬起来,仍专注于手中。
辛茯努力回忆了一下,但其实自那池边之后,她就没有印象了。她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虽然只有内里的一层,但齐齐整整的穿着。看来自己并没有趁着酒性胡来……
“你是希望我做了什么,还是希望我没做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听得她脸慢慢热起来。
“这屋子里太热……”她用手扇着风就要起身,另一只手腕被他一把握住,她又跌坐回去。
“其实昨晚的事,我记不得了。”这是真话,但辛茯觉得他不会相信。
“从哪里开始记不得了?”
“从你……咳咳,对了你的伤口怎么样了?伤口虽小,毕竟流了那么些血,还是要好好养养,不如你歇着,我……”
他看着她满满诚意的脸,将手里的毛笔放下,“我帮你回忆回忆……”
“不用不用!我们这样……她们会误会的……”她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实在妖孽的厉害,心里头跟着也跳得厉害。
“你怕她们误会什么?难道竟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他忽然看着有些怔忪。
辛茯急忙坐直身子,“没有误会!不是不是……我是说……”她心里恨恨,长这么大,还不曾如此狼狈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
他很快地打断她,“适我愿兮,与子偕臧。我晓得你要说什么,不过这话本该我先说。”
瞧着她满面通红,他将她的手凑到面前,“你那里定亲需要戒指,这里没有,不过却有更好的……”
他取了手边的毛笔,在早已研磨好的玉碟里蘸了蘸,沿着她左手无名指的根部细细描起来。
银色的纹路,仿佛浮云牵绊而过的样子,绕在她的指间。青毫柔润,抚过肌肤,纹路刚好结成一圈,恰如一个戒指。
他垂着目,一直很专注。他专注的样子很耐看,辛茯咬着唇屏着气,勉强保持着镇定。
末了,他将笔放下,将那纹路左左右右看了好几次才满意地松开手,抬头问道:“如何?你可愿意?”
她的下唇红艳艳的,估摸着方才一直咬着,难得见她这般模样,倒是特别的容色。
“难道不该是我说愿意以后再戴上么?”她强自压着情绪,一脸刻意的镇定。
他叹了一叹,“是我疏忽了,这银璃描出的,怕是擦不去了。”
辛茯有些愣怔,她曾在手臂上纹过一只飞鸟,小小的振翅飞翔的样子,不过是喷绘上去,并不能持续很久。当那飞鸟渐渐淡去,最终不可见,她莫名失落了一阵子。这种情绪很特别,仿佛那印记原本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它的消失,又仿佛带走了自己的一部分……
眼前这个戒指般的纹路很好看,亲密地缠绕在她指间,而它会一直在那里。没有患得患失的机会,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她一时想不清楚。
她笑了笑,压住古怪的想法和情绪,“又不在脸上,无所谓......”
他忽然振奋的神情让她立刻后悔了,“这个主意甚好,其实额间发际也是一样......”
辛茯自然没有让他得逞,虞幕离开后,进来收拾屋子的延娟延娱看着榻上银灿灿满是颜料的碎屑,笑意压得十分辛苦。
辛茯早早溜去园子里,美其名曰练箭,其实一根都没飞过池子去。她就有些沮丧,照这般天赋和进度,估计再练十年也没法自保。直练到天色渐暗,她的胳膊早已酸痛得举不起来,抱着弓弩在池子边愣神。
“姑娘的箭术可是三山九部里顶顶厉害的……”身后传来延娟的声音。
辛茯转过头,延娟延娱两个小丫头正笑嘻嘻地走近。
“不提了,”辛茯叹道,“脑袋出了问题,全忘了。”
其实她清楚地记得广莫是如何教蓠艾练箭,从第一支箭矢开始。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口诀,甚至每一个呼吸都历历在目……但偏偏自己做不到。
延娟扑哧笑出声来,“这如何忘得掉?若姑娘当真觉得忘了,说不定还是好事。”
辛茯听得一愣,“怎么个好法?”
“我和阿娱之前也学过射箭,虽然学得不咋样,但教我们的师父可是一等一的厉害。忘这个字,恰就是师父当年授于我们的。”
辛茯大喜,“原来高人就在身边,快快,赶紧教教我。”说罢将那弓弩塞进延娟手中。
延娟笑道:“我哪是高人,谈不上箭术,不过是平时和阿娱用来解闷逗乐罢了。”说罢也不扭捏,抬手间箭矢已离弦而出,稳稳没入池对面的靶子正中心。
辛茯咂舌,“这个解闷的水平,实在是太高了……”忙忙将延娟延娱拉到身边坐下,“快教教我,这个忘字怎么说?”
延娱叹道:“一开始就是练拉弓,不让使劲,只能双手用劲,要忘记手臂忘记身体。这如何练法?我们二人不得解,勉强过了关。再后来又需忘了箭靶,只管射箭便可。这就更难了,对着箭靶却又要忘了,我们又生生练了大半年不得要领。”
“原本一开始,公子让我们练箭也就是强身健体顺便解解闷,师父也就没有勉强。我们俩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