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走吧,耳福叔叔。”
耳福回声道:“好。”
看着白玉书未涉世的样子,他就好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同样的年纪,同样的剑,同样的江湖。
他低头微微翘起嘴角,不禁心中感慨,也不知呆在了白家多少年,已许久不闻窗外事,如今再次拿起长剑,重新踏入江湖,不知还能否与江湖人共饮杯中酒。
白玉书两人出了城门,向真阳山而去,他突然放慢了脚步,一步一句,五步两句,七步成诗。
道:“入尘莫道不由己,何惧世事锻其心。追思明月路乡远,但求梦语灵归处。”
耳福摸了摸白玉书的后脑勺,说道:“好诗。”
白玉书沉默半刻,向耳福龇牙笑着,便继续赶路。
凉州,去往真阳山的必经之路,处于华朝国土的边疆。
这里草土分明,一处土,一处草,就连山亦是如此,一面裹着绿,一面裸露着黄土,当地的房屋与他处大有不同,皆为黄土堆砌,有些更是直接在山中挖洞作为房屋,冬而取暖,夏而取凉,实在神奇。
常年来,天少有降雨之德,当地人靠的是那贯通整个凉州一条长河为生,人们只见条长河从那外疆远远流向境内青湖,却不知道从外疆何处而来。
有人说,这是从前真阳山上的神仙大发慈悲,从山上引出水,赐予凉州子民,也有人说是从天上流下来的,所以凉州才常常不降雨。当地人对于这条河各有各的说法,但唯一共同的地方,就是当地人对于这条河有着格外的奉承,被称之为神水。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凉州之地离京都有着千里路程,所以这儿可是那些黑帮马匪的极乐之地,就算是那些驻守着的官兵,收了银两,也是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况且,再加上这凉州王爷长淮王,更是个泼皮无赖,一边收着匪徒钱财,一边还收刮赋税,身后的钱库早已是财银万贯,若要与京都相比,也是绰绰有余。
这长淮王几年不上京一次,除非皇帝亲自召见,就算京内派人过来,也是几个钱财打发而走,或者是将其杀之,再上报半路遇匪。
如今这凉洲,早已物是人非,即使再有多少长河神水养着百姓,也经不起百姓被这长淮王的欺压,该搬的都搬了,留下的不过是对这片土地还有些感情。
白玉书与耳福跋山涉水,不知不觉中已离开永安城半个多月,一路上从未看到什么客栈小店,每天风餐露宿,囊中的干粮在几天前就已经吃完了,要不是昨日途中遇得溪水,能让耳福展示多年在外打滚的技巧,在这水中捉上那么几条鱼儿,不然这还未领略大好世界的小宗主就饿死在这荒山野岭。
“耳福叔叔,咱们可有出了秦州?”白玉书撑着树枝,说的话都颤颤带喘。
耳福这边却好似没事一般,走路还是挺直着腰板,说来也是个在外流浪多年的武夫,他不急不慢的说道:“快了,前面便是通往凉洲地界的正褚关,到了前面咱好好吃一顿。”
白玉书把力气都用在脚上,都顾不得开口说话,加快了脚步。
正褚关,当年凉州还未收复之时,那里聚集了各路匪徒,鱼龙混杂,直到华朝先帝华熹王,踏马横刀,亲自领兵,一举大破正褚关,收复故地凉州,这才使的当地匪患清除,但如今华熹王已逝,而当今皇帝又胆小如鼠,管不得百臣,治不得百姓,更别说在凉州嚣张跋扈的长淮王了,所以现在的正褚关又是当年混乱的场景。
白玉书在正褚关处,睁大双眼,见着不远处,正有酒家,拍了拍耳福大腿,便跑了过去。
踏过门槛,随便找一位置坐了下去,白玉书整个人都放松了身体,趴在桌上,紧跟其后的耳福随之坐下,清了清嗓子,大喊一声:“小二,两斤牛肉,一碗小菜,再来半两好酒。”
小二听到了叫唤,倒了两杯茶水给二人,露出那两颗大门牙,笑着说道:“好嘞,客官,您先稍等。”
耳福扫了一眼周围,这店不算大,店内就五张桌,掌柜台不足八尺,就一满嘴黄牙的老头在那打着算盘,店内还未坐满,在白玉书这桌的后边有一老妇和一男童,而在北面角落,有着四个人,着装一个样,都破破烂烂,衣上皆有补丁,他们的各个桌脚边都放着器械,两刀,一锤,一铁棍,这四人中,其中一人极其肥胖,一眼看去,满头的虱子,估计都十天半个月没洗过,还有两人,一个半只眼翻着白,是个独眼瞎,而另一个人满脸疙瘩,极为恶心,若不是店内的人离他远,不然都吃不下东西,而最后的一人,他正对着白玉书这桌,嘴中不停的闪着光,仔细一看,竟是一颗大金牙。
这时,小二将东西端上桌说道:“客观,您的牛肉,小菜,还有半两酒,慢用。”
耳福把剑放上桌,拿起筷子递给白玉书,说道:“快些吃,咱们得赶着天暗下来之前到凉州渭城。”
白玉书夹起牛肉,便是往嘴里送,吧唧着嘴巴,囫囵吞枣一般吃着菜,想起当初在家中,白玉书吃饭都得规规矩矩,细嚼慢咽的,不过现在出了家门,那里还有什么束缚,先填饱肚子才是。
他喝了口茶水,将食物慢慢往下咽,看着耳福一动不动,问道:“耳福叔叔,为何不吃?”
耳福笑着说道:“我不饿,你先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