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是脑海之中最深刻的记忆。这样的往事,也许不应该被提起,但总要有人来铭记的。
白城往事,也许后多年之后,连这个城市的踪迹都会寻不到半分,但在那口耳相传的记忆里,总会有人说起他们的故事,他们往事,他们的传奇。
而下面的故事虽然与那白城的军阀戏子美人少爷无关,但总归也是一个时代的传奇。
顾疏玲与沈夜白的那一场赌约,把所有人的命都改变颠转了的赌约,就是仿照着以下的故事的。
女军阀的人生,总也不像顾疏玲的那般。她叫宋芳,送走芬芳,连同整个人生都凋零了。
或许,百十年之后,在某个四合院里,某棵银杏树下,有个摇着蒲扇的老人,会给牙牙学语的孙儿讲那往事。
乱世的爱情。
第一章
民国十三年,十月,西北已经开始落雪。
宋芳刚从军营回来,疲惫的靠在座椅上,手指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通讯官敲门进来,低声道:“大小姐,那个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宋芳皱眉:“想不到他的骨头竟这样硬。”她起身,出门,“也罢,我便亲自去瞧瞧,瞧瞧他怎的还没死。”
出了府门,冷风呼呼的灌,宋芳不禁打了个寒战,就有下人送上一件大氅。白色的,带着帽兜,边缘有一圈柔软的长毛,是她死去的夫君送的。
老管家替她披上大氅,眼中带着热泪:“大小姐,老爷不在了,姑爷也没了,可你总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宋芳冰凉的手摸着绒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我知道的,何叔。就算他们都不在了,我也会扛起宋家。我是宋家的女公子,是爹唯一的女儿,我不会让自己垮了的。”
说到此,她的手轻轻抚上小腹,眼中射出阴鸷的笑,笑中带泪,陆云深,你欠我的,一生都赔不来。
军靴踩在雪地上咔嚓咔嚓的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宋芳深吸了一口气,问狱卒:“陆云深在哪儿?”
“陆参谋……不,陆云深还在审讯室。遵大小姐的命,用上了所有刑罚,他却死咬着什么都不说。”
“哼,”宋芳冷哼一声,“罪证确凿,他招不招又有什么关系?他毁了我的一生,我便给他最深的痛苦和绝望,以儆效尤。”
宋芳去的时候,陆云深正被吊在十字桩前,马鞭不停歇的甩在他身上。
陆云深闭着眼,皱着眉,咬着牙,硬生生的承受着狱卒无情的鞭笞。他脸上还有未干的血污,头发也被血液和汗渍粘在一团。还是穿着白色的衬衫,一如宋芳成亲那日的好看。
宋芳走近,接过狱卒手中的皮鞭,使足了劲抡在他身上,厉声道:“陆云深,你可认罪?你向我求饶啊!”
皮鞭啪的一声响彻审讯室,痛得陆云深身体猛地一缩。半秒之后,他忽然睁开眼,充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宋芳,仿佛顿失了知觉。他说话,声音嘶哑:“大小姐,你终于亲自来审我了。”
宋芳手上不停,嘴里这样说:“你死不足惜,我无需审你。我来,是要亲手折磨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陆云深只是笑,若是忽略抽搐的肌肉和汩汩流出的鲜血,到像是在用眼波传递着深情款款的情话。
宋芳每打一鞭,就问一句:“陆云深,我宋家待你不薄,你却杀我父亲,害我夫君,堕我孩儿。为何为何?”
不等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你可知罪?你可会痛?你为什么不叫痛,你为何不向我求饶?”
陆云深扛过那一阵剧痛,颤巍巍道:“我不认错,我不知罪,我……丝毫不痛。”
哈哈哈,好个不痛,好个不认错不知罪!宋芳笑得近乎癫狂,手中力道又重几分:“你害我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害我成为孤家寡人。若你无罪,那便是天有错!”
老天是否走错还值得商榷,然陆云深却是一定有错的,只是这是否是将错就错一错到底就不好说了。但是,实实在在的,是他毁了宋芳的一生,也改变了她的命运。
九月二十,吉,宜嫁娶,宜动土,宜迁居,忌出行。
西北土皇帝宋传甫今日嫁女,端的是红装十里,自十八起鞭炮焰火足足放了三天三夜,更是请了戏班连唱半月,轰动全城。
宋将军只有宋芳这一个独女,娶了大小姐就相当于接手了西北军的大权。众人都感叹副官姚恒铭走了大运,却不料他根本没命来享这鸿运。
锣鼓喧天,鞭炮齐响,达官显贵进进出出,一个个脸上都是奉承的笑,或是明目姚胆的算计。
而宋传甫的参谋陆云深则是一脸的失望与决绝。他坐在人群中,余光看着那对喃喃耳语的新人,眉毛纠成了一团,捏着拳头,握紧,紧到手指发白。
宋大小姐出嫁自是不同于常人,她只披了凤冠霞帔与姚副官坐在那里,当真是琴瑟和谐,好一对壁人。
陆云深灌下一杯酒,低声苦笑:呵,大小姐,你与他,当真是绝配啊!而我陆云深,文弱书生毫无权势,哪里配得到你爹的亲睐,得到你的芳心?可我,终究是不甘心的!
戏台上红装水袖吚吚哑哑唱着《西厢》,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之景。
宋传甫一身军装坐在高堂之上,喜笑颜开。他正接受一对新人的磕头,眼里含着笑,喝下一盏香茶,又将宋芳的手搭在姚恒铭的手心:“姚副官,我只有芳芳一个女儿。今日我把她连同我百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