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难不成是看你没吃饭,给你炸肉丸子?”克兰听骆宾王那么问起,不由一哂低声道。
她是鹤堂的人,见过五花八门帮派内的规矩手段。就算是油锅炸活人,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想到此时对方的目标,可能是自己这些人,克兰的面色一时也微微有些紧绷。
骆宾王黑着脸扫了一眼克兰,见李沐依旧沉定地立在身旁,便也不再言声。
这时,几个人簇拥着郭孝恪从那边营帐后转出来,向这边大踏步走了过来。与此同时,这峃场上三方势力的人,都紧盯着这身材瘦高的大帅,忖度着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郭孝恪站在那边一处碎石地上站定,眼光冷冷扫过这片弥漫着血腥味的峃场,立刻四周肃然无声。
一阵寒凉的夜风吹过,油锅下的篝火发出轻轻的噼啪声。油锅内的液体也随着火势大小在锅内不住沸腾,刺鼻的油烟味愈来愈浓。
“为人臣者,讲的不过就是一个‘忠’字。”
郭孝恪忽然开口慷慨激昂说道,他的声音黯哑中透着一丝疲累。不过却是内劲深厚,铿然有力,有一种金石之音,随着夜风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送到这里所有人的耳朵里。
李沐与骆宾王对视一眼,这郭孝恪做事果然心机深沉,一上来,先拿“忠”字做文章。
乍一听似乎他说这个有些突兀,但是细一想,这个大帽子下,那可是有无数个花团锦簇的文章可以做。
就此看来,说明郭孝恪不仅看重自己的性命前途,他还要为自己最终的抉择堵住天下人幽幽之口。他,要的是冠冕堂皇。只有这样,不管归顺哪一方,才能为他自己留下一条过硬的后路。
要面子就好说……李沐嘴角浮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对手才一句话,已经被他找到了弱点所在。
骆宾王一转眼间,忽而看到李沐脸上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冷酷笑意,不由一怔。
郭孝恪听着篝火的迸溅声,看着眼前一片静寂的峃场,一丝满意的神色一闪而过。
凌厉的眼光扫过三方势力的人员,接着又铿然道:“我郭孝恪是高祖亲自简拔出来的战将,纵然肝脑涂地也难报君恩!先皇驾崩,我郭孝恪椎心悲号,恨不得……恨不得……”
说到这里,到底“恨不得”怎样,郭孝恪却用一片悲咽黯然取代了之后的话。
“老狐狸……”骆宾王不由牙缝里低低呲出这三个字。这郭孝恪先提高祖李渊,再提先皇李建成,而且一下子表明他自己是高祖手里的老臣……
这可真是表“忠”到家了……
郭孝恪这一阵悲咽,四下兵士更是一片肃然。
李沐明白,郭孝恪的话,不仅仅是说给三方势力的代表来听的,还是在大军将士们跟前演的一出好戏。
他还要在苏定方的内讧之后,收拢人心,凝聚战力。真是所谓的姜还是老的辣。
“但……边关战情危机,龟兹乃至突厥暗中联手,觊觎我大唐江山,妄图屠戮我大唐百姓!狼子野心,虎视眈眈!我郭孝恪就是大唐插在边关的一把刀,断不能丧师辱国,陷我大唐于水深火热之中!谁想拔掉我这把刀,谁想放杀我将士、抢我大唐财物的狗贼们进来,就先从我郭孝恪的尸首上踏过去!”
郭孝恪的话音极具煽动力,他这些话说完,李沐已经察觉到四下兵士们眼中晶亮的光芒。
郭孝恪这几句话,一下子就陷内讧的苏定方势力于不忠不义。李沐相信,郭孝恪对他属下大军的政治洗脑,已经达到预期的目的。
攘外必先安内这一点,看来郭孝恪做的是滴水不漏啊。
在面对三方外来势力的代表前,郭孝恪先凝聚自己的大军士气,同时也在隐隐威慑三方势力——大军是他的!大局在他手里掌控!
“不曾想,”郭孝恪说着话音一转,似乎在压抑着无边的愤怒,连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不曾想……奸臣宵小当道!先皇驾崩,朝廷风云变幻。我郭孝恪本该清君侧,匡扶我大唐明主!”
李沐与骆宾王听到这里,不由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一丝笑意:这郭孝恪也忒滑头了,到了现在,他到底要匡扶的是哪个大唐明主,一直都没有点明……
“我兵未动,已是敌兵压境。诛奸臣,守边关,孰轻孰重,只要是我大唐子民,心中自有定论!”
郭孝恪说着,忽而仰天哈哈悲笑,笑声中满是凄凉忿恨之意,继而高声泣道:“不想我郭孝恪为大唐镇守边关,流血流汗狙击敌军……而,而我郭家竟在一夜之间,却被奸臣祸害屠戮……我郭家满门……化为灰烬!苍天啊……哈哈……”
终于说到这一点了……
听到郭孝恪近乎疯狂的哭笑,尽管料到其中必然有做戏的目的,但是满门被杀,这郭孝恪更多的是内心极度愤怒与悲痛的爆发……
他这种似哭似笑的凄厉声音,在夜色中的大军中,仿佛有着一种世上最强的穿透力,直直渗透进每一个人的心髓之中。
就连骆宾王,都不由为之动容。
“我郭孝恪击退敌军,必当诛奸臣,清君侧!”郭孝恪猛地大吼一声,声音极大,回音在峃场这一片碎石坡上回荡不息。
“诛奸臣,清君侧”
郭孝恪吼完,四下群情激昂的兵士,高举手中兵刃,几乎是齐声高呼相应主帅的话。
郭孝恪一挥手,止住四下传来的震天动地的高呼声,冷冷向三方势力扫一眼,又道:“今夜,昭正皇帝、永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