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不行。”眼见着自己最后底牌损失惨重,箫矸芝坐不住了,“还请同知大人下令强攻。”
府兵与一般人家护院最大的差距在于,府兵可以自带箭弩。朝廷对冶铁把控极严,普通人家擅铸兵器,那可是下大牢问罪的大事。
这会功夫吴有良已经细细问过小王爷在青城所作所为,重新估量阿玲在他心中份量。而后他发现,活捉蒋家姑娘用以威胁小王爷,的确是把握最大、伤亡最小的智取之道。
“用箭,切记不要伤着蒋家姑娘。”
一声令下,躲在箫家下人后面,同装扮成水匪的府兵突然张开弓箭,齐刷刷对准蒋家船队。
“合阵!”
从阿玲手中接过牛角,暂时接管蒋家船队后,陈阳已经设想过种种可能,也料到过这类情况。可受限于商船本身薄弱的进攻手段,饶是他有千般主意,到最后只能化为一朝:防守。
好在蒋家商船做得严实,外层刷桐油的木板下是一层厚实的铁板,而新造那艘楼船,船舱内壁又加了一层铁板,双层加固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合阵特有的号角传来,原本分散在江面上,牢牢拱卫中间楼船的各艘船往中间靠。头靠尾,用粗麻绳串联在一块,甲板相连围着楼船整整两圈。而这两圈船的船舱更是错偏开,密实地护住中间楼船。与此同时外面船上所有人手向内撤退,恰好躲过了第一波箭雨。
铜墙铁壁之下,耗费再多的箭矢也是徒劳。
“大人,那船里面包着铁。”
“铁?蒋家竟敢擅自用铁,这可是公然违反朝廷法度。”
这女人,满脑子就想着如何针对蒋家,全无大局观,“朝廷禁止的不过是用铁私造兵器,不过是加固之用,箫家主宅大门据说里面也有一层铁板?”
箫矸芝不再言语,走向穿透,逆着火光看向虎牢峡正中的船队。
“昔年三国东吴大都督陆逊火烧连营,与如今境况何等相似,何不火攻?”
“沈姑娘,你想报复蒋家那是你自己的事,本官只想活捉蒋家姑娘,以此引广成王入瓮。”
“待火势蔓延,莫非船上众人还会死守,任凭自己被活活烧死?到时我们只需在楼船周围布置下人手,直接活捉跳水的蒋雪玲便是。”
蒋雪玲被火烧屁股,仓促间弃船逃生,单是想想她那副模样,箫矸芝便觉心下痛快。脸上扬起狰狞的笑意,她不禁恶毒地想着:最好跳到江心凸起的石头上,也在身上显要部位划道伤口。
“火攻。”再次觉得箫矸芝所言有理,吴有良出声吩咐道。
可这次后面传令的府兵却是迟迟未动,几息后听不到动静,待他愤怒地往后看时,只见背面自己带来的船只处火光冲天,片刻功夫火势便已蔓延至全船,火光照亮了整个虎牢峡。
在漫天的亮光中,一身玄衣的陈志谦踏月而来,足尖蹬在船头栏杆上,居高临下朝两人微微抱拳,凌厉的目光看向箫矸芝:“多谢沈姑娘献计。”
广成王……他怎会出现在后方?不对,他出现了!
惊讶过后便是惊喜,今日他们来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取广成王性命。
“来人,动弩,射杀广成王者,官升sān_jí,赏黄金千两。”
吴有良朗声吩咐道,为确保今日能将广成王置于死地,他动用了州府仅有的十架□□。这弩是前些年应对倭寇袭城时朝廷专门配备,一支弩可以装十发粗箭矢,十架齐上,一百之有力的粗壮箭矢齐齐朝人射去,饶是武功再高强也会被射成刺猬。
小王爷显然也知晓此点,牢牢地站在船头,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吴有良:“当年平倭时不过出动五架□□,今日为对付本王竟然出了双倍。莫非在吴将军心中,本王比倭寇还要十恶不赦?”
吴将军,听到这声称呼,吴有良罕见地沉默,初入行伍时保家卫国的誓言拷问着他的心。
“虎父无犬子,广成王年轻有为,文韬武略比之当年的广平候亦不遑多让。然你我各为其主,如今处于对立双方,在这个战场上,我们是敌人。”
“吴将军倒是敌我分明。”轻笑,陈志谦声音中是无限的嘲讽。
吴有良扭头,脑海最深处的记忆被触及,一时间他有些不敢直视小王爷的目光,“末将也是无奈,放、弩、箭!”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发号施令后他便低下头,有些不忍直视那抹玄衣被扎成筛子时的景象。握紧拳头避到一旁,半晌,夜风袭来,周围静悄悄的,连先前的打杀声都已消失无踪。
再抬头,他的周围已经立了十几号藏蓝色衣袍的暗卫。
首先发现情况不对的是箫矸芝。
虽然将阿玲当成最大的仇人,可箫矸芝心里也清楚,害得她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毁容时的疼痛记忆犹新,可奇怪的,对于广成王她始终恨不起来。非但如此,她心里隐约有股念头:如果广成王喜欢的是自己……
明知道这种想法不应该,也很下贱,可这股念头刚冒出来,就如野草般在心底疯长,再也拔不干净。
可惜天不遂人愿,最终她还是站在了与小王爷对立的一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吴同知背后的主子需要银子,她也需要,想要从小王爷手中抢过银子还不受朝廷责罚,只能让他死在这虎牢峡内。
痴迷地望着